第五章

和顧南生的邂逅是在半年前，我生日的晚上。

說好會陪我過生日的沈辭言在接到夏楠的電話後便去找她了，我在樓上看著他已經到了地下車庫門口的車掉頭漸行漸遠。

沒關係，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菜肴我一口沒動。

我一個人在冷清的客廳坐了很久，然後開著和沈辭言結婚一周年時存錢買的舊車，去城郊我們當初租房的地方看了看。

那裏現在已經修了很多新樓盤，當時我們租的老房子早就不見蹤跡，像沈辭言對我的感情那樣。

就在我回到路邊，準備開車回家時，突然發現車不見了！

就在不遠處，我的車正緩緩從擺攤的小商販中間駛出——車被偷了。

“站住！偷車啦！”

我一邊朝車追去，一邊大喊著。

眼看車馬上就要離開這條擁堵狹窄的小路，等他轉上大路，再要追可就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顧南生就是這時突然往車前一站。

“識相的話滾遠點！”偷車賊在車裏罵他。

顧南生沒說話，手一揮，兩個從雞蛋灌餅攤子上拿的雞蛋就在車的前擋風玻璃上炸開了花。

雞蛋液糊滿擋風玻璃，司機別說逃跑了，就連自己的安全都成問題。

車被迫停在了路中間，正好有交警過來，將偷車賊順利拿下。

“我該怎麼謝謝你？”偷車賊被帶走後，我問顧南生。

他看著我，笑了：“那你陪我吃頓飯？”

我們坐在牛肉麵攤前，一人要了一碗牛肉麵。

剛吃第一口，就聽見顧南生說：“生日快樂！”

我愣住了，他指指我手機屏幕上的商家祝福短信，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剛才瞥到了。”

我小小聲回複：“謝謝你。”

後來，我們加了微信，然後他又找了我一次，約我去露營。

這一回，他帶了八九個看起來都不大的毛頭小子，我們一起釣魚、燒烤、玩水、桌遊。

有小孩捉到田鼠嚇我時，其他的小孩都來喝止他：“別鬧，這是未來的嫂子。”

我的臉很紅，我想他們是誤會了，但卻並不反感。

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在山上看星星等日出。

一夜沒有回家，我時不時看一眼手機，沈辭言一次也沒找過我。

或許他也沒有回家，睡在夏楠那裏。總歸是不在意我的去留。

清晨，鹹蛋黃一樣的太陽從山後麵跳出來的一瞬間，所有小孩都歡呼起來。

顧南生問我：“林夕，我從不相信一見鐘情，直到遇見你。你願意和我試試嗎？”

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良久，才鄭重地說：“我結婚了。”

顧南生卻並沒有很驚訝。

他雙手交疊，鄭重其事：“這種情況我也想到過。但是我認真考慮了，倘若他讓你不開心，那也不配當你老公。”

“你怎麼知道我不開心？”我反問。

“第一次見你，我就看出來了。”顧南生輕輕地說。

“所以你願意嗎？如果不願意，我們就當朋友。”

周圍變得很安靜，安靜到那些小孩的打鬧聲都聽不見，我隻聽見自己胸腔在咚咚作響。

為什麼不呢？

我並沒有和沈辭言賭氣。說實在的，我已經有些麻木無覺了。

人生能有幾個七年？我為什麼必須在一棵樹上吊死？

我想試試。

看著顧南生的眼睛，我還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