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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禍國天生禍國
寂月皎皎

第30章 落棋聲,初見珍瓏局(4)

片刻的靜默之後,蕭寶溶向我走近兩步,替我拾去飄在襟前的一兩點糕屑,嗓音異常地低沉。

“阿墨,目前局勢混亂,三哥雖然下了幾步棋,可說不準,下棋人也會成為旁人的棋子。這風雲變幻……誰也看不清前麵的路會怎樣。三哥隻能盡量護你,可著實說不準,能不能時時護你,也說不準,能護你多久。”

他很少這樣鄭重其事地和我講話,眼底的淡淡憂傷如霧氣蒸騰,讓我看得也不由地滿眼霧氣。

我是不諳世事的少年公主,他何嘗不是與生俱來的太平皇子,逍遙王爺?他何嘗經曆過亂世動蕩,勾心鬥角?

如果世事允許,他應該寧願一直示人以弱,沉醉於溫柔鄉裏,繁華夢中吧?

從霓裳羽衣歌舞場,到翻雲覆雨亂世棋局,他也該走得很困難,很困難。

“三哥……”我執了他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盡量平靜地說道:“阿墨和你一起下棋落子。若真的敗了,阿墨願賭服輸!”

蕭寶溶沒有再說一句話,隻是眸光愈柔,瞳仁中倒映著我的麵容,有淚,卻帶笑。

不管我遭遇過多大的挫辱,最艱難的終於已經過去。

此刻,形勢再嚴峻再危殆,我也不怕。

因為我再不孤獨。

等我換上男裝來到書房中時,蕭寶溶正與一年輕男子指點輿形圖,暢朗而談。

那男子大約二十出頭,膚色黝黑,五官卻端正,尤其一雙大眼,黑如點墨,卻異常明亮,如光華流動的黑曜石,璀璨煥彩,應該就是那位沈訶若了。

我正想著要不要回避到屏風後靜靜聽著時,蕭寶溶已招手道:“阿墨,過來。”

他將我拉到身邊坐下,依然是一貫雲淡風輕的笑容:“訶若,這是文墨公主。這孩子淘氣得很,若以後闖出禍來,你和你的兄弟們,要多多擔待扶持!”

“文墨公主?”沈訶若似很驚訝,好奇地打量著我,一時居然沒向我行禮。

雖不知他底細,但我聽得蕭寶溶待他親切,立時堆上笑來,反向他屈了屈身:“沈大哥好!”

沈訶若立時回過神來,忙後退數步屈膝告罪:“末將失禮了,萬死!萬死!”

我倚在蕭寶溶身畔,微笑不語。

蕭寶溶已恬然而笑:“都是自己人,又非在朝廷之上,何必拘禮?還不過來好好說話呢!”

沈訶若紅了臉應了,一邊坐到案前來,一邊尷尬地搓手:“曾聽初晴郡主提過公主的事,見公主和初晴所述分別頗大,一時好奇失神,讓公主笑話了!”

“原來沈大哥認得初晴姐姐!”我抿唇一笑,依稀明白他麵紅的緣由。

初晴豔名,長安皆知。可奇怪的是,喜歡她的男子依舊前仆後繼,不知幾許。

我與初晴相交,知道的人並不多,沈訶若能聽初晴提起,足見得他和初晴的關係絕不一般了。

蕭寶溶微笑,不經意般向我說道:“你這姐姐也挺擔心你的,你不在府中這些日子,聽說前來問過好幾次訊息了。不如明天午間邀她到府中小敘吧!”

我微愕。初晴行事風流放誕,蕭寶溶向來不太喜歡,以至我幾次邀請初晴來惠王府,他都不太高興,如今怎會主動讓我約初晴見麵?

蕭寶溶並不看我的反應,繼續邀約著沈訶若:“訶若,自從你來長安,愚兄一直俗務纏身,不曾有空為你洗塵呢!我打算明日擺上幾桌酒,單為你洗塵,不知你可有空?”

沈訶若低頭看那輿形圖,笑道:“惠王有命,敢不相從?何況兵力調度,應該今晚便可安排妥當了。”

他沉吟道:“按照王爺請下的聖旨,目前京城城防的七千人馬,十九都是南方勤王而來的江陽軍部屬;負責宮廷禁衛的衛尉唐寂大人,是我的姑舅表兄。城外由雷軒率領的蒼南兵馬五千、晏采宸永州兵馬四千,王爺可傳令,讓他們分別扼住西方、北方兩處要塞,進可攻伐平亂,退可安定京師。他們素聞惠王仁厚有才,絕對以惠王馬首是瞻。可惜始安、西陽兩路兵馬未至;交州尉遲家的兵馬倒是眾多,又太遠了,遠水救不得近火。咱們如今的兵力,到底太少了。”

蕭寶溶拈著白玉茶盞,意態安閑,微笑道:“不妨,我們且等一等,待前線戰報確定,再做詳細布署吧!魏國傷亡情況尚未確認,閔國若聞江南大亂,多半也會有異動。……我料那蕭彥一時未必會怎樣。”

沈訶若點頭,忽而擊案道:“可恨吳鑫那老賊,怎的至今還做著他這賣國奸相?難不成為著他女兒是皇後,外孫是太子,想當上一百年的丞相?”

聽他如此痛恨吳鑫,我突然明白這人的來曆了。

他應該是當年僅次於蕭彥的大將泉興侯之子。

泉興侯以軍功聞名,威望很高,平息江州叛亂後更是如日中天,朝中武將不是他的親友,便是他弟子,結果為吳相所忌,按了個結黨營私圖謀不軌的罪名,一家流放極南之地,最後客死異鄉。

其追隨者也被削職的削職,外放的外放,朝中武將,也便在那時候開始人才凋敝,留了閔邊的蕭彥一人獨大。

不清楚沈訶若什麼時候從流放地回來,還做了威震一方的雲麾將軍,但他與蕭寶溶這麼熟悉,顯然蕭寶溶暗中出力不少。

蕭寶溶聽著沈訶若的詛咒,輕淡而笑:“訶若,你放心,愚兄答應你的事,絕對會辦到。”

沈訶若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歎道:“王爺,別怪我忍不下這口氣來,我實在是……忍得太久了!”

蕭寶溶修長的手指輕輕叩著條案,瞑目沉吟片刻,笑道:“料著蕭彥這幾日也會進京麵聖,那咱們……近日便行動吧!你先去準備。”

沈訶若頓時綻出個明亮之極的笑容,應聲道:“是,末將這就去辦!”

他轉身辭離,蕭寶溶親自將他送到門外,令近衛恭敬送出去,方才又回到案邊,默默喝茶,臉龐已沒了方才那樣令人心神大定的安閑輕笑。

我窺伺著他的臉色,惴惴不安道:“三哥,我們打算……做什麼?”

蕭寶溶轉頭望向我,又有了雲淡風輕的溫雅輕笑:“阿墨,你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

一道憤鬱之氣頓時衝出,我冷笑:“我想把魏帝拓跋軻碎屍萬段!”

“還有呢?”

“我想把吳皇後踹倒在地,痛打一場,也將她送到魏軍手裏試試!”

外人想欺淩我,這些所謂的親人,一般地將我踩在腳底!我好恨!

蕭寶溶眸中一抹鋒刃般的棱光閃過,他的溫雅輕笑忽然之間清冷如北風凜冽:“你會做到的,阿墨。”

“好……我等著,等著吳皇後跪到我腳下求饒的那一天!”我惡狠狠地說著,眼眶一陣陣地發熱,終不曾滴下淚來。

案頭的青花觚,已換上了新摘的紅粉薔薇,如綢花瓣尚有露水晶瑩若淚珠,盈然可愛,清氣直撲鼻尖。而花的利刺,已經在招展的花朵下堅硬,隨時欲將采摘的人紮得鮮血淋漓。

一草一木,一花一樹,同樣有著頑強的生命。如果你不能確定自己真比花木高貴,妄加采摘摧折,早晚會得到相同的報應。

也許,報應很快,隻在你猝不及防的下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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