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青鸞之行不歡而散,除了當時在場的人,誰也不知道為何隻在青鸞派呆了一日便結束了商議,難道是想出了應劫之法?
一路上玉陽其他弟子議論紛紛,唯林之安和秦洛時不時擔憂的看向依舊走在最後的錦時,這次的事情,大抵是和錦時有關吧。
回到玉陽山後,眾弟子還沒來得及落地,便見流玉鐵青著臉拎著錦時飛進了議事殿,林之安和秦洛暗叫一聲不好,忙忙禦劍跟上,於芷煙本就擔憂錦時,見狀也尾隨而去。
東跡和離旬颺早就通過流玉知曉了事情的經過,雖然覺得錦時說的正確,但拿劍威脅仙尊便是犯了大忌,理當重罰。
兩人對視一眼,看著殿下的師徒,暗自歎口氣。
流玉黑著臉站在錦時麵前,冷冷道:“跪下認錯。”
“錦時並未做錯,為何認錯?”
不甘示弱的反駁,讓站在店門口偷聽的林之安三人倒吸了口冷氣。
“拿劍威脅仙尊,還沒錯麼?”
流玉咬牙切齒,如果這傻徒兒乖乖說一句自己錯了,也就沒什麼事了,可她偏偏執拗的緊,一根死腦筋轉不過彎。
“口出狂言,藐視神界,侮辱上神,不該麼?”
看著錦時倔強的表情,流玉心裏有些好笑,但若真這樣寵慣下去,以後吃虧的,必定是她自己,這次無論如何也得讓她認錯,記住教訓,好讓她下次說話做事別再這麼衝動。
“當場那麼多上仙在場,懲罰她,如何也輪不到你。”
“你們會麼?”
錦時仰頭,逼視流玉的目光,你們不會,因為你們沒有經曆過,沒有失去一切,你們不懂承受劫難是怎樣的痛苦,更不會明白獨留在這世上的人忍受著怎樣的折磨。
流玉被錦時眼中的痛楚擊的後退了幾步,再看過去時,那抹刻骨銘心的痛,似乎是自己看錯了。
“你們不會,所以我做了,要罰便罰,但我沒有做錯,絕不會認錯。”
流玉歎氣,早料到了錦時這性子不會認錯,說這些話,隻是為了讓眾人知道,自己的徒兒,沒有做錯,也讓青鸞派知道,錯的是她們,但罰的,是錦時。
剛剛殿上這一幕,流玉已經通過仙術傳到了當時在場的每個人麵前,這便是你們想看的交代。
“如此,禁足綾雛峰,直至銅山之旅。”
“不要師尊!”
殿外的三人同時大喊出口,慌慌推了門進去。
“你們怎麼進來了,出去。”
離旬颺怒道,三人卻隻是跪在殿下不予理會。
“師尊,您原諒錦時師叔吧,她隻是氣過了頭,等她冷靜下來就會認錯了,您原諒她吧。”
“師尊,錦時師姐尚未修得仙體,綾雛峰險惡卻寒冷,她一人在上麵會有危險的。”
“師尊,錦時,錦時師叔沒有錯,你要罰便罰我吧,我代她去綾雛峰受罰。”
錦時感激的朝三人笑了笑,道了句“謝謝”,便轉身走出大殿。流玉看著那抹倔強的背影,勾了勾唇角,此次綾雛峰之行,又會讓她提升多少修為呢。
那日之後,錦時這個女孩,在眾仙尊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綾雛峰確實險惡,陡崖峭壁,怪石嶙峋,且陰氣深重,寒氣逼人,要吃東西還得自己找,不僅是罰人的好地方,亦是提高修為的佳地。
當然這對錦時來說算不了什麼,上了山找了處幹淨的地方,設好了結界,便沉沉入睡,直到結界傳來的波動驚醒了她。
撤去結界,錦時眨了眨眼,視線穿透茂密的樹林和堅硬的岩石,便看見芷煙提著食盒小心翼翼的向上走來。
心裏一陣感動,錦時捏了個決,瞬間便移到了芷煙不遠處。
“芷煙,你怎麼上來了?”
“錦時師叔,你還好嗎?”
於芷煙滿眼欣喜,快步跑到錦時身邊,將食盒遞給了她。
“挺好的,放心吧,你不要再上來了,上麵很危險的。”
錦時接過食盒,感激的握住芷煙的手。
“秦師叔和林師兄被離師尊關起來修行,隻有我有機會上來,盒子裏我放了很多麵餅,可以吃好幾天,還有師叔喜歡吃的烤鴨,等過幾天我尋著機會了再給師叔送東西上來。”
“芷煙,不用了。”
錦時抿抿嘴唇,滿心都是感動。
“我在這上麵能找到吃的,你不用擔心,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可是……”
“別可是了,記住了,不要再上來了,這上麵很危險的,如果被師尊知道你會受罰的。”
“但是……”
“快走吧,小心點,記住啦,別再來了,我沒事的。”
於芷煙無奈的點點頭,隻得轉身離開。錦時笑著捏了個決,將芷煙護住,便提著食盒回到了睡覺的地方。
吃完了東西的錦時滿足的揉揉肚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兩個月的時間幾乎被她睡過去了。
等到了銅山之旅那日,錦時便歡歡喜喜的離開了綾雛峰,在山下便看見了正在等她的三人
“錦時,你,你沒事吧?”
林之安欣喜的迎了上來,扯著錦時的袖子東看看西看看,引來錦時一陣好笑。
“我沒事,師傅罰我去綾雛峰也是為了讓我在山上修行,提高修為,你們別擔心了。”
聽聞此言,三人遂放心的點了點頭。
秦洛道:“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吧。”
錦時一陣茫然的看著秦洛,疑惑道:“什麼賭約?”
“你竟然忘了!!!”
秦洛頓時黑下來,怒吼出聲。
“哈哈,逗你玩呢,走吧走吧,銅山之旅不是要開始了嗎?”
留下清脆的笑聲,人已經走出好遠。
銅山之旅是玉陽山為每屆入門的弟子準備的考核,銅山和綾雛峰一樣,均是惡相環生的山林,但銅山比綾雛峰更加險惡,因為山林裏有被玉陽仙尊封印的妖魔,雖然都是些妖法尚淺的妖魔,但對於這些入門不久的孩子來說,依然算是一次挑戰了。
穿過銅山,到達山的另一邊,誰最先得到東跡手中的獎勵,誰便是贏家。
等錦時一眾到達大殿外的時候,其餘弟子已經準備好了,離旬颺朝錦時一笑,便帶著眾弟子朝銅山飛去。
“此次的銅山之旅,切忌不要因為好勝之心傷了同門,如發現必重罰,剛剛交給你們的銀哨,在你們遇到生命威脅決定放棄比賽的時候吹響,便會有人來救你們,可結伴而行,也可獨自一人,但贏家,隻有一名。”
離旬颺立於空中細細交代,一眾弟子均是又興奮又緊張,錦時心不在焉的朝四周看了看,低聲問道:“我師父呢?”
林之安正想開口說和錦時一起走,見她問話,忙答道:“一月前便下山了,最近妖魔越發猖獗,師尊和我師傅他們都去除妖了。”
錦時點點頭,便聽離旬颺道:“準備好了的,可以進去了,記住我說的話。”
話落,眾弟子紛紛禦劍而行朝裏飛去,但這麼多人同時禦劍,且林子裏樹木眾多,茂密的枝椏很快便將一幹人擋落地上。
錦時捂著肚子指著那些摔在地上的人,笑個不停。
“錦時師叔,你還不走嗎?”
芷煙站在劍上回頭問道,錦時隻是擺擺手道:“你們先走,我等不擠了再進來,反正林子大,再走深一點就分散開了。”
秦洛和林之安亦是站在錦時身邊沒有動,芷煙見狀隻是笑了笑,便禦劍穩穩的飛了進去。
離旬颺看著依舊站在原地的錦時,笑道:“還不走,前麵已經沒人了。”說罷,將一把劍扔在了錦時麵前。
這是在青鸞派那日錦時扔在流玉麵前的佩劍。沉默著將劍撿起,錦時緩緩站上劍身。
“多謝師尊。”
秦洛和林之安亦禦劍而行,錦時剛走了沒幾步,卻突地聞到了空氣裏傳來的一絲血腥味。
秦洛轉過身看著停在原地的錦時,道:“怎麼不走?”
話落,便聽見不笑虛弱的聲音。
“師尊救命。”
“怎麼回事?”
離旬颺慌忙接住從空中掉下來的滿身是血的不笑,急急開口。
“流玉仙尊,出事了……我們遇上了妖王四大部下,仙尊他似乎……”
不笑話沒說完,錦時已經禦劍飛了出去,離旬颺隻覺一陣黑影閃過,錦時已經沒了蹤跡。
隻禦劍到離旬颺看不見的地方,錦時便捏決探到了流玉的蹤跡,瞬間移到了他身邊。
流玉半跪在地上,身子猛烈的顫抖,微彎的手指似在凝結仙術,白光卻微弱的近乎透明。
流玉身後躺著玉陽弟子,死的死,傷的傷,而前麵那四妖,卻是毫發未傷。
“真沒想到流玉上仙會虛弱至此,連凝結仙術的力氣都沒有,我四妖何其有幸,竟能誅殺仙界流玉。”
猖狂的笑聲響起,一團黑光直直襲向流玉,卻被飛身而來的人擋住。
“喲,又來一個送死的。”
錦時咬牙,擋在流玉麵前,握緊了手中的劍。
“徒兒,你,你為何來了?”
流玉吃力的在錦時耳邊說道,顫抖的聲音顯示了他此時正忍受著極大的痛楚。
“現在不來,等你死了再來嗎?”
錦時將流玉朝後推了推,卻被流玉抓住了手臂。
“徒兒,還記得,為師教你的幻靈決嗎,幻靈出來,然後,然後拖住他們,你,你就可以走了……”
“徒兒忘了幻靈決怎樣用了。”
錦時說完,猛地站起身,朝四妖走去。
“原來是流玉的徒弟,有膽識。”
“廢話多。”
錦時冷冷道,提劍直直衝了過去,和四妖拚殺起來,四妖沒想到這個仙術低微的女孩竟然敢正麵攻擊,驚異間反被錦時凜然的劍氣刺中。
四妖怒氣衝天,同時向錦時攻了過去,流玉躺在地上看著空中奮力廝殺的錦時,心越發的絞痛。
知道今日噬心術會發作,故趕回玉陽,卻因不笑追殺妖魔引來了四妖,不可能丟下一幹弟子不管,隻得留下應對。
隻是沒想到她會趕來,不顧性命隻為救自己。
他一直以為,她討厭他這個師傅。欺負她,捉弄她,嘲笑她,折磨她,還叫她說出對他失望的話。但是自己的這個徒兒現在卻為了自己,做出以卵擊石之舉。
錦時知道憑現在自己的修為,絕對不可能打過四妖,但流玉在場自己也不可能施用仙法,便故意漸漸敗下陣來,然後尋了個空隙故意被他們中傷,直直被打飛額出去。
流玉見錦時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來,而後便暈了過去,第一次,流玉知道了什麼叫恐懼。
他怕她死!
握緊拳頭,忍受著噬心之痛,流玉滿眼殺意的看向四妖,竟憑著那股痛意催動了仙術,朝四妖攻去。
四妖堪堪避過,看著顫抖著從地上站起來的流玉,冷笑一聲,使出全部妖法攻了過去。
“沒法打就去旁邊歇著,在這裏礙手礙腳的。”
柔媚的聲音響起,流玉隻覺被人抱在懷裏避過了攻擊,隨後被放在了地上。
紅衣刺目。
是她,那個神秘女子。
流玉勾了勾嘴角,道:“終於見著你的樣子了。”
“怎麼樣,比你好看吧。”
女子笑,日月盡失光華。
“又來一個,今兒真他媽不走運。”
“不過長得可真夠絕的,殺了蠻可惜。”
“弄殘了,捉回去。”
女子不生氣,隻是笑,對流玉道:“你等等啊,我把鬧耳的蒼蠅解決了再和你敘舊。”
“竟敢罵我們是蒼蠅!”
四妖怒吼,齊齊衝了過來,凝結妖法的手臂尚未抬起,女子揮袖,天地似被紅色光華籠罩,眨眼間,四妖消失,灰飛煙滅。
“好了,解決了。”
女子拍拍手,將流玉從地上扶起,靠在自己懷裏,指尖的紅光緩緩進入流玉的身體。
片刻,女子皺了皺眉,冷冷道:“噬心術。”
流玉隻是笑,女子瞪了他一眼,怒道:“你還笑得出來。”
說罷,緩緩驅動手中的光華,將纖細的手指放在了流玉的胸口,片刻時間,痛楚便消失。
恢複了力氣的流玉連一句謝謝都沒有說,直直掙脫開女子的手,朝躺在地上的錦時跑去。
錦時慌忙伸手扯住他,地上的自己不過是剛剛捏決用物什幻化出來的身形,要是被流玉察覺了可就麻煩了。
“傷還未好,不可用力。”
流玉回頭,卻依言止住了步子。
“救她。”
“為什麼?”
“我求你。”
“你為什麼要救她?”
“她是我徒兒。”
“那又怎麼樣?”
“她是為了我受傷的。”
女子抿嘴一笑,一陣紅光將錦時籠罩。
“醒來便好了,你可別自作主張再為她渡送仙氣,我的法術,容不下你的仙氣。”
說完,眼前的女子已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