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異議的話,婚期就定在下月十號,如何?”
沈硯之的聲音低沉而冷靜,像是一塊冰,砸在薑曼殊的心上。
薑曼殊猛然驚醒,她抬起頭,目光掃過堂屋裏的一切。
父母坐在一旁,臉上帶著幾分局促和欣喜,牆上掛著的老式掛鐘滴答作響,桌上擺著搪瓷茶缸,茶缸上的紅雙喜字已經褪了色,卻依舊醒目。
這一切,分明是八十年代的模樣。
她重生了?!
薑曼殊的心跳得厲害,目光落在沈硯之身上。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肩章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襯得他整個人更加挺拔冷峻。
這樣的男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人群中的焦點。
薑曼殊的心臟驟然刺痛,上輩子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沈硯之時的情景。
那時,他是帶領知青下鄉體驗生活的首長,而她隻是一個鄉下丫頭。
她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男人,仿佛從畫報裏走出來的一般。
她動了心,每日跟在他身後,像隻小尾巴似的,眼裏心裏全是他。
可沈硯之總是冷淡的。他對所有人都是一副疏離的模樣,唯獨對喬昭寧不一樣。
喬昭寧是他的青梅,也是和他一起下鄉的知青。
薑曼殊曾無數次看到沈硯之為喬昭寧撐傘,在喬昭寧生病時徹夜守在床邊,因為喬昭寧的一句“想吃糖”,跑遍整個縣城去買。
那些溫柔,是她從未得到過的。
薑曼殊以為自己這輩子和他都不可能了,難過之下卻也祝福,正好那年恢複高考,她開始努力的發奮學習,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可命運弄人,她落榜了。
就在她心灰意冷時,沈硯之卻突然來提親,說要娶她。
她欣喜若狂,以為自己終於等到了他的回應,哪怕不知道原因,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可婚後,她過得並不幸福。
她沒有考上大學,家世也不好,別人都說她配不上沈硯之。
她自卑,所有的生活都圍繞著沈硯之和孩子打轉,溫柔賢惠,從不抱怨。
哪怕沈硯之出任務一去就是兩三年,回來隻待一兩天,她也從不說什麼。
直到兩人年老,沈硯之躺在病床上,氣息微弱。
她守在床前,哭著問他還有什麼遺願。
他卻說:“我想和你離婚,和昭寧結婚。這樣,我們才能埋在同一個祖墳。”
他還說:“那封我拿走的錄取通知書,我已經用自己的一輩子還了,曼殊,我不欠你什麼了,如今我的生命不多,隻想和最愛的人在一起。”
那一刻,她如遭雷擊。
原來,當年她明明考上了大學,是喬昭寧紅了眼纏著沈硯之,說自己也想去讀。
沈硯之沒辦法,隻好拿走了她的錄取通知書給喬昭寧,並決定用自己的一生補償她。
後來,喬昭寧成了大學教授,出現在各大平台演講,無數學生傾慕。
而她,隻是一個圍著鍋台轉的鄉下婦人。
偶爾買菜帶孫子的時候,她也會羨慕喬昭寧,心想當年要是考上大學就好了。
卻沒想到,喬昭寧的一切,原本該是她的!
薑曼殊歇斯底裏地質問,沒想到一對兒女卻不耐煩地推搡著她。
“就一封錄取通知書而已,你鬧什麼?媽,不是我說,就你那腦子,就算去讀了也說不定會退學,哪能有喬姨的成就?”
“是啊,你當了這麼多年的首長夫人,又沒虧待你,爸和喬姨明明互相相愛,就是因為你,這些年還要讓爸偷偷跑出去陪喬姨,你還不趕緊讓位,我們也不想要你這麼丟人的媽。”
薑曼殊這才知道,沈硯之這五十年,有四十八年外出,都是在外麵陪喬昭寧。
而她的一雙兒女全都知道,還都幫沈硯之瞞著她!
她腦子暈眩,被一雙兒女壓著去離婚,中途出車禍,他們卻嚷嚷著不肯送醫院,而是先把她送民政局把婚離了。
她終於一口血噴出,死在當場。
再睜開眼,她重生了,回到了沈硯之商量婚期的這一天。
這一世,她不會再重蹈覆轍。
“不好。”薑曼殊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沈硯之,“這個婚,我不結了。”
堂屋裏瞬間安靜下來,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薑父薑母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沈硯之也微微皺眉,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不等沈硯之開口,薑母先急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死丫頭,你胡說什麼?你不是一直纏著沈首長,愛得要死要活的嗎?如今人家主動提親,你又擺什麼架子?”
薑父也沉著臉:“曼殊,別不懂事,沈首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薑曼殊手指緊緊攥著衣角,聲音平靜:“以前是我不懂事,他是首長,我隻是個鄉下丫頭,我們身份懸殊,根本不配。”
沈硯之看著她,目光深邃,像是要看進她的心裏。
他開口,聲音低沉:“既然我已經提親,就不介意這些。離知青返鄉沒多少時間了,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回城。”
薑曼殊心裏冷笑,知青返鄉的時候,就是大學開學的時間。
上輩子,她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沈硯之帶走的。
可這一世,她不會再跟他走。
她剛要開口拒絕,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知青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沈首長,不好了!喬同誌幹活的時候受傷了!”
沈硯之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站起身,連看都沒看薑曼殊一眼,轉身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匆匆說了一句:“婚期就這麼定了,到時候我們一起走。”
薑曼殊看著他的背影,心裏一片冰涼。
上輩子,她也是這樣,被他一句話就定了終身。
可這一世,她不會再任由他擺布。
這一次,他走他的,她走她的。
等沈硯之走遠,薑曼殊回到自己的房間,從床底下翻出一個布包。
她知道,真的錄取通知書一定在喬昭寧那裏。
這一次,她要拿回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夜深人靜時,薑曼殊悄悄潛入喬昭寧的房間。
果不其然,她東翻西找,終於在櫃子裏翻到了那封錄取通知書。
借著月光,她看到自己的名字清晰地印在上麵,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她把假的錄取通知書放了進去,手裏緊緊攥著那封真的錄取通知書,快步跑了出去。
月色下,她在心裏默默發誓:
這一世,她要讀大學,也要徹底遠離沈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