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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二十

第一節 都是痘痘惹的禍

大二那年,我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戀愛一場。

至少也要抓住這最後兩年的象牙塔時光,好好地揮霍一下自己多餘的荷爾蒙,畢竟當你畢業後,還能找到放眼一看,就滿眼帥哥的地方麼?至少也是正青春的男生吧,而不是一臉嚴肅得跟攤麵具一樣的中老年人與裝中老年人的年輕人。

時運不濟的是,我的美好計劃被一個挨著一個往白嫩的肌膚外蹦達的痘痘給打敗了,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密密麻麻,原本還有幾分姿色的臉,活活整成了一隻地球儀!

好吧,不是說,真愛這東西跟相貌沒什麼關係嗎,所謂的內在美總是能把經不起時間考驗的外貌給PK掉嗎,諸葛亮都能娶醜女,齊宣王也能娶鐘無豔為妻,這都算什麼呢,我可喜歡鐘無豔了。

鐘無豔為何許人也,她是曆史上著名的醜婦,“廣額深目,高鼻結喉,駝背肥頸,長指大足,發若秋草,皮膚如漆,身穿破衣”,挺唬人的吧,就算遇上打劫的,準是未劫完就跑路。跟她比起來,我的自我感覺太良好了,至少我的衣服沒破吧,腰板不粗吧,人不肥吧,也就多冒了些痘,誰的青春期如果沒冒過幾顆嘎巴痘,那簡直就沒青春過!

再說我周小伶有著一顆無比真善美的心,對吧。

隻是當我走出教室,回頭看了看平時跟在後麵不聲不響的暗戀者,尼瑪,全都四處潰散,連個鬼影都沒有了。

這一下,我有著無比挫傷的感覺。

許海亮看著我滿眼憂傷的樣兒,不但不安慰,還嬉笑著說,“可惜了,一隻小天鵝基因突變,成了鴨子。”然後一陣奸笑。倒也是,誰會喜歡一隻唧唧歪歪擰裏擰巴的鴨子啊。

許海亮何許人也,就是我的同桌,也是我的冤家對頭,死克星,每次一進教室,我就有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憤慨,這小子就憑著自己五官沒長歪掉,竟然都能討諸多女生的歡心,真沒天理,誰說男人好色,其實女生更是外貌協會的!

而他這一生最大的樂趣貌似就是拿我周小伶開涮,越挖苦得我他就越開心,而我最討厭的就是,被他的毒舌挖苦。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是可想而知的,許海亮又被我給揍了。

話說我除了愛長痘,脾氣火暴外,還是有特長的,八歲時就開始練跆拳道了,斷斷續續一直練到十八歲,論打架,一般男生都不是我的對手,包括許海亮,我雖然學的是財經專業,但是,畢業之後是可以去選擇當跆拳道教練的,這是我唯一得意洋洋的優勢。

就是說,我畢業後的路還是挺廣的,所以,大學對於我而言,能畢業拿個文憑,對得起父母的學費就行。

許海亮挨了揍嘴就更賤,“你本來就這麼凶了,現在又這麼醜了,天啊,漂亮的女漢子或許有男人喜歡,但是我告訴你周小伶,又凶又醜的女漢子肯定沒人愛!”

欠抽的家夥啊,我一下子又怒了,又一次憤怒地舉起了拳頭,這次,我覺得不給他一點深刻的痛感,他就會忘了嘴巴是用來吃飯的而不是用來犯賤的。

許海亮舉著雙手作投降狀,死死地用雙手擋著,哭喪著臉,這回終於不犯賤了?

“小伶饒命啊小伶,你把我打殘了,世界上就沒喜歡你的人了。”

這話一出,我就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估計他也沒想到一下子就說出這種表白的話來,然後馬上嘻皮笑臉地說,人物搞錯了,是沒有你喜歡的人了。

我不屑地說,“你這鳥樣,這張臉像沒長開的貓,人瘦得像孫悟空他爸,我怎麼可能會看上你。”

他卻說,“配你剛好啊。”

我又一個巴掌掄了過去,這會看著實實地打在他肩膀上,然後拍了拍屁股就走了,許海亮在那裏誇張地鬼哭狼嚎。

就這麼一對冤家,坐在一起都想把對方給撕成紙片,然後扔進垃圾筒,吐一口水,你說我們之間會有什麼戲麼,當然,這種戲是指男女之間的戲。

事實上,我確實是喜歡許海亮的,雖然他嘴欠,雖然他皮癢欠抽,雖然他總是一次又一次令我抓狂受傷,但是,他成績好,球踢得好,人又長得好,所以,我就是喜歡他,從心底裏喜歡,但就是表示方式不一樣罷了,就如有的女生一看到喜歡的人就緊張得說不出話來,而有的人則能在一起打打罵罵,不貧幾句就活不下去。

就如有的婚姻,相敬如賓是好的,三天兩頭吵,也不見得就不是好姻緣。

正因為喜歡,我總是有意無意地在他麵前露一手,想比成績麼,比不過,文的不行就來武的,扳手腕他那大手勁都沒我大,還在他麵前,把幾個欺負小一屆小胖妞的外來小混混給揍了,從那之後,他就對我服得五體投地,原本一句話都懶得對我搭訕的貨,後來就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一會兒叫女大俠,一會兒喊我大佬,我喜歡別人喊我大佬,韓片《我的老婆是大佬》裏的大姐一直是我的偶像,我就是特別喜歡那種前呼後應的感覺。

或者,我的前世啊,就是楊家女將那類的角色。

說起打架,在冒痘痘之前,我把幾個打架的男生兩下三下就給擺平了,然後長發一甩,在眾目睽睽全是膜拜的眼神中,我估計著百分之八十的男生都神魂顛倒了,為我颯爽英姿而傾倒,而我無視於這一切,拍拍手扭著屁股一搖一搖地揚長而去,那姿勢簡直是酷斃了,可以跟《赤裸特工》裏的女殺手們有得拚。

可是,現在,我好不容易逮著一個這樣的機會,長發再一甩,滿臉的青春嘎巴痘一覽無遺,結果所有圍觀的人全部慌亂而逃。再後來,隻要我的身影一出現,他們就馬上潰散了,連架都不打了。你們說,我的自尊心還能往哪兒擱?

這群隻看外表的王八蛋,敢情你們都沒長疹子的時候啊,我恨恨地罵,卻又無可奈何。

我就奇怪,一個人的外貌就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有時候,你裝作不在乎的東西,偏偏有人讓你很受傷,然後你不得不在乎,在乎到讓你成了偏執狂。不管怎麼樣,我覺得現在首當其衝的事,是怎麼治好這些痘,而不是應該跟誰談戀愛,漂亮了,還怕沒男人追啊,就怕排的隊太長,挑著人眼花。

為什麼有的人到老死也不冒痘,而我卻一下子冒這麼多呢,難道真是荷爾蒙過剩?還是因為身體在排毒?這並不是件壞事。

不過不管是不是壞事,我已經完全無法忍受了,我的青春不能就這麼給毀了。

是啊,至少不能讓這些個痘痘給毀了啊。這句話估計會戳中很多冒痘少男少女的淚點啊,又有多少緣份與情份就毀於因痘帶來的自卑之中啊。

我覺得我應該無比堅定地治痘,以治重病的心態來治痘。

為此,我拒絕了所有的活動,幾乎把所有的課餘時間都用來對付這畝試驗田,一天洗上三四次臉,中藥的西藥的,檸檬片,清痘水,綠豆蛋清蜂蜜黃瓜,清毒麵膜甚至避孕藥,隻要是百度上能搜得出來據說有效果的,都用上了,醫院也跑了幾趟了,吃的洗的抹的蒸的,隻差把這臉皮給剝下來重換一張了,反正是什麼都用上了,它們依舊不屈不撓地無聲無息地長著,跟我的脾氣一樣倔強,而且,還淒慘地整成了過敏性皮膚。

經曆了兩三個月的折騰,不但成績慘不忍睹,班主任幾次找我談話,還進入了半毀容的狀態,我覺得我的青春就這麼被狗給吃了。

最可怕的結果是,許海亮跟一個沒長青春痘的女生好上了。

###第二節 倒追的事兒

這事,是室友兼好友梅兒告訴我的,而作為許海亮的同桌,我竟然毫無覺察,我除了為自己的智商著急之外,還覺得無比的憤慨,許海亮啊許海亮,你怎麼趁我“治病”的時候玩劈腿呢?

剛開始我還不信,許海亮那次不是說漏了嘴,說喜歡我的嗎,除了我,誰還陪他那賤嘴吵架,除了我,誰還會抄他的作業,除了我,誰還會向他警告,別再看小說了,老師已盯上你了!

直至我親眼看到許海亮跟一個高高胖胖的女孩子手牽著手,在校園一角的樹蔭下散步。

要知道,我跟他可沒有牽過手!

我毫不客氣地橫在他們的麵前,許海亮,你有女朋友了是吧。

許海亮嘿嘿一笑,怪難為情的,算是吧。

我就更加直白了,幹脆就把話給挑明了,“許海亮,你不跟我交往了,總得有個理由吧,讓我死的明明白白,我這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竟然一副不可思議的無辜狀,“周小伶啊周小伶,是你不理我的啊,一直拒絕我的啊,請你去吃飯,你說不去,說要趕著看治痘名醫,請你看電影,你說,不去,今天要敷什麼什麼去痘麵膜,請你去網吧打遊戲,你又不去,說什麼要九點半之前就睡覺,不熬夜要保持良好的作息習慣,你說,是不是你先拒絕我的呢,根本就不給我機會啊,我以為你是故意避著我的,或者,你就壓根不喜歡我。男人的自尊心啊,真經不起這麼踩的,否則真成賤骨頭了。”

“原來是這樣”,我氣急敗壞地說:“我是想等我臉上好一點,然後我們再一起出去玩,你也臉上有光啊。”

“唉,你不整這臉還好點,一整,完全是整廢了。”

那女生終於發話了,“你們說完了沒。”

許海亮這會發現自己的小對象臉色有點不好看了,忙解釋著,我還沒說完呢,最重要的是,你不是也不喜歡我嘛,我也隻是把你當作妹妹看待,真的。所以,我們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我氣得要吐血啊,許海亮啊許海亮,你混蛋!

那女生有點不耐煩了,“你們先把事情解決好再說,橫豎沒我的事,我先走了。”

說著她就騰騰自顧自地走了,許海亮有點急了,邊追邊回頭說:“她好象生氣了,我回頭再跟你好好聊。”

我跺了跺腳,“都跟別人泡上了,跟我還聊個屁啊,再也不想看到你們了!”

看見他們一個急走,一個追趕,然後消失在過道裏,我突然覺得我就是電視劇裏永遠的女二,帥哥跟我沒緣份,愛情跟我沒緣份,到頭來全是給人家做嫁衣。

我的眼淚嘩啦嘩啦就下來了。

這是我第一次為了一個男生而流淚,當我沉迷於各種去痘實驗時,卻忽略了感情是需要培養的,一個巴掌永遠是拍不響的,但是,也不至於這麼耐不住寂寞啊。

或者,所謂的真愛,與假真愛的區別就在這裏吧。

真愛可以突破時間,可是這世界上,可以突破時間的愛情太少了,幾乎是絕跡的,餘下的假真愛,不過是一時的愛,一時的感情衝動而已。

事實上,如果沒有他那句“周小伶,如果你把我打殘,世界上就沒喜歡你的了”的話,或者,我把這種淺淺的喜歡放在心裏就好了,也不會說出來,但是,重點是我對這話給上心了!

因為覺得,我們既然是彼此喜歡的,為什麼要藏著掩著,既然我們是彼此喜歡著的,就應該給對方一點等待的時間,想不到這種情感會如此脆弱。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淚眼婆娑地回到宿舍,然後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部一股腦地扔進垃圾筒,像我這樣的女漢子竟然會這麼狼狽地流淚,還幹出這麼反常的事,不用猜,一定是受刺激了。

室友們都覺得這事大了,聲兒都不敢吭,怕一吭聲做出我反感的動作,或說了一句無意傷到我的話,我就會掀了天似的,於是一個個腳底抹油悄悄開溜,估計一到外麵,就討論著我的笑話了,並開始玩推理了,是什麼事兒讓我如此傷心。

隻有梅兒了解情況,看宿舍裏沒其他人了,來安慰我,“怎麼了小伶?”

我一下子從悄悄地抹眼淚變成了嚎啕大哭,我太需要發泄了。隱忍,各種花費,各種不理解,別人異樣的目光,變得敏感而自卑的心,喜歡的男生的背叛,在梅兒的一聲問候中,傾刻塌陷。

“許海亮真的有女朋友了。”

梅兒摟著我,拍著我的肩膀說:“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別為一個不屬於你的人太傷心了,錯過了他,以後才會遇到更好的。”

梅兒比我大兩歲,她是屬於什麼東西都不擦,隻有冬天才抹點大寶鬱美淨之類的東西,皮膚卻好得像蛋殼一樣,也不冒痘,雖然五官長得平了,但是不是說一白遮百醜麼,所以,梅兒人如其名。

不過我覺得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關係,她老家雖然窮,但山清水秀,沒空氣汙染,水質也好,我家的水土就不怎麼樣了,但重點是,現在我們喝的可是同樣的水啊,看來,底子還是最重要的,不同娘胎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梅兒高考複讀了兩年才考上,她溫柔體貼非常的善解人意,但是,又比較內向,家境比較差,所以也比較自卑,朋友不多,宿舍裏,我跟她的關係是最鐵的,她總是像姐姐一樣地對我,但是,她是幸福的,她那高考落榜,跟隨她來這個城市打工的男友,每到周末就來接她出去玩。

她想了想說:“這樣吧,我知道一個老中醫比較有名,我有段時間月經不調,吃了幾劑藥就好了,你還是去弄點中藥吃吃,調理下吧,我覺得這是內在的原因,臉上塗太多的東西也不好,各種添加劑激素與刺激性的東西,對皮膚的傷害會很大。”

宣泄大桶的眼淚與鼻涕後,我的情緒平穩多了,我抽了下鼻子,有氣無力地說:“算了,管它呢,愛長不長,反正現在一切都讓它給毀了,許海亮也喜歡上別的妞了,再漂亮也沒人看,它們愛在我臉上呆著,就讓她們呆著吧,新的舊的,都隨便,來個四代同堂也好。”

梅兒苦笑地搖了搖頭,“你還是什麼都不要用了也好,讓皮膚休息下。”

然後她就不再說話了,拿起手機,給她的情哥哥發短信了。

看她這麼忙著,令我倍感失落,突然間我覺得自己真是個沒人愛的貨啊,我這樣的人會不會孤獨到老啊,好吧,我得找點事做以免胡思亂想,但是,拿起書,卻根本就看不下去,然後拿起我的智能山寨機,打開了存在裏麵的電影,是鄭秀文版的《鐘無豔》,這片子我看了很多次,也笑了很多次,這次卻覺得並不好笑。

大概劇情如下,覺得我劇透的忽略這兩小段,看過這片的也忽略這兩小段。

昏庸好色的齊宣王因打獵迷路誤闖夜叉山,撞上了風姿綽約的寨主鐘無豔,無豔天資聰穎,文韜武略,無所不通。二人一見鐘情,本以為天賜良緣,半路卻殺出一隻狐狸精,狐狸精向無豔施以“愛情咒”,無豔臉上忽然多了塊紅印,嚇得齊宣王拔腳而逃。

可男可女的狐狸精逼無豔與自己相愛,否則將終生貌醜,被無豔斷然拒絕。狐狸精一怒之下化身為美女勾引齊宣王,齊宣王馬上被狐狸精的美色所誘,但無豔仍對齊宣王癡心一片,甘為齊宣王出生入死,多次入冷宮,坐天牢也無怨無悔。可惜齊宣王終日沉迷於狐狸精的溫柔鄉,令無豔傷心欲絕。國破家亡之後的齊宣王終於醒悟誰是真正愛自己的人,自己所愛的又是誰,於是又浪子回頭。

劇透完畢,這一次看得我眼淚都出來了,當然不是笑出的眼淚。

因為越看就感覺無豔跟我太像了,同病相憐上了,都是後來變醜的(當然,這跟曆史的鐘無豔是有出入的,曆史上說她是天生的醜女,咱先不提曆史),而且會武功,喜歡的人也同樣被別人搶了。看完這片我猛然間就長了豪情,人家鐘無豔尚能如此,為心愛的人出生入死,我為什麼不可以,最重要的是,許海亮不是皇帝,我也不用為他出生入死,至少用不著拚了這條小命,但是,一定要有一顆堅定不移至死不渝的心。

是啊,我不能就這樣被打敗啊,這不是我大佬的風格,我平日的雄心鬥誌哪裏去了,以前的自信哪裏去了,皮膚毀了五官還在麼,至少沒跟著這張皮一起擰巴了,有一首歌叫什麼來著,那家夥鬼哭狼嚎地喊著死了也要愛麼,況且,我還沒死麼。

我覺得這片子太給我啟發了,好吧,鐘無豔,我就是現實版的鐘無豔,用自己的真心來感化許海亮這顆頑石吧。

一想到這裏,悲傷感全無,我仿佛看到那一天,許海亮向那女生灑脫地揮了揮,然後瘋狂的向我狂奔而來,咱倆熱情相擁,他還抱起我旋轉了起來,尤如在空中飛。

是的,我要讓許海亮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堅貞不移!

不是說近水樓台先得月麼,我怎麼不明白這個道理呢,白白給那隻狐狸精給劈了腿,現在,我得好好利用我的優勢,別再當傻冒了,人家搶了屬於你的東西,你還眼巴巴的指望著她來感謝你的出讓?

太讓人笑話了,這一切,我得扳回勝局。

以前,是許海亮給我帶早餐,與各種零食,現在是風水輪回轉,反過來了。事實上,從他不再給我帶早餐的時候,我就應該覺察到,他已經變了心。

我把牛奶與麵包輕輕地塞進他的抽屜裏,然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想不到許海亮,邊往教室裏走,邊往嘴巴裏塞肉包,嘴裏還吸著豆漿管子,好吧,下次得提早給他打聲招呼,我可是起了個大早,去校外買的,他並不愛吃食堂裏的包子。

許海亮坐下來打了個飽嗝,接著很快發現了抽屜裏的秘密,他看了一眼我,我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這時,早自習的老師過來了,教室裏安靜了下來,而許海亮卻在這時拿起這些東西放在我的麵前:“周小伶,你完全不必這樣做。”

這聲音,不高,也不輕,聽起來是那麼擲地有聲,字字入耳。

班裏四十二雙眼睛齊刷刷地看著我與許海亮,憑他們的聰明才智,一眼就明了,我感覺自己無地自容,恨不得挖地洞給鑽了。

而頭發像是被蟲子啃掉一半的金融學老師這會敲了敲黑板,大家認真地學習,下午要期末考試了。大家便埋下了頭。

我第一次發現這個我一直討厭的老師原來這麼可愛,而許海亮卻是那麼可恨。

但是,我沒有因此而退卻,我總得讓許海亮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吧,我覺得這樣做很賤,但是,一想到我是現代版鐘無豔,我覺得自己很偉大。

我開始做著一些潤物細無聲的小事,令許海亮心裏暢亮,卻也用不著來感謝,比如,我改掉了自己的懶毛病,每天把屬於我們倆的這張桌子擦得幹幹淨淨,甚至放幾瓣帶著香味的當季的花,比如梔子花,桂花,白玉蘭,月季等,雖然他總是默默地把它們扔掉,最後他還是忍無可忍地對我吼:“你到底想怎麼樣啊,你不知道我有過敏性鼻炎啊。”

好吧,我真的忘了這事。

而我對許海亮越來越好,許海亮便對我是越來越厭煩,所謂的人賤被人輕吧,雖然自從我不折騰這張臉後,皮膚反而有所好轉,許海亮跟那女生的感情也越來越好,經常明著出雙入對,仿佛就是故意氣我的。

我開始有點泄氣,覺得我們的關係就這樣了,連個朋友都做不成了,別說什麼情侶了。

特別是那一天,許海亮在教室裏,當著那麼多同學的麵對我吼:“周小伶,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求求你,別再執迷不悟了,我們——真的——不合適!”

一向自尊心特強的我,感覺到自己如此被侮辱了,真的是羞愧難當,連打死他的心都有了,發恨地說:“許海亮,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騷擾你了!”

鐘無豔的執著,有時候並不能打動人,隻有在她離開的時候,或者他才會感覺到。

有句話就叫做,“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不過大二就算結束了,還有一年時間,我覺得來日方長還是有機會的,好吧,人一旦犯賤就所向無敵。

當我打算跟許海亮暫時不再說話,也不再管他的任何事時,感覺自己一下子閑得起來,心裏某塊地方空得發慌,但發現一些奇怪的事。

最奇怪的就是梅兒最近的表現,一會兒看上去很興奮,一會兒,又情緒低落,反正,都不在狀態,在我的逼問之下,她羞澀地對我說,我們打KISS了。

“真的啊,感覺怎麼樣?”我很興奮地問,誰叫我沒談過戀愛呢,臉都快老成麻花了,那方麵還是空白的。

“嗯,感覺挺好的,但是,小伶,我覺得我跟他,好象越來越沒有話題了,我不知道我們以後會不會走在一起,但是,他最近好象總是喜歡,喜歡——摸我,我都不敢再見他了。”

你不喜歡他了嗎?

“我是喜歡大頭的,我們之間很多年了……但是,我希望在我結婚那天……”

接下來她想說的話我是懂的,看來是他們之間都這麼多年了,都沒突破關係,真是一對傳統的人啊,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我不由得感慨這樣的感情真是美好。

不過,最近有一男生卻對梅兒很感興趣,曾經多次向我打聽她的消息,問她有沒有男朋友,愛好什麼之類的話,看來,是對她感興趣了,我之所以一一告訴他,是因為我真心覺得她的那個男友配不上她。

有時候,梅兒稍微花了百來塊買了件漂亮的裙子,要知道,她的衣服一般都是舊的,很少見她有買新衣服穿,有的也是逛夜市時買的,二三十一件的,被他男友知道後,竟然罵了,罵她真不懂得賺錢的辛苦,又說她打扮得這麼漂亮是不是想勾引別的男人啊,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竟然是為了這事,婚前都這樣,如果梅兒以後嫁給這樣的男人,鐵定沒有好日子過,我勸她還是分了算了,但是,她又念舊情,畢竟這麼多年了。

於是,我便對那個想追她的男生說,她啊,還沒個靠譜的男友呢。

於是,宿舍裏經常有鮮花這樣的奢移品出現了,還有各種水果零食,看來,這男生還是個又浪漫又實在的主兒,哪個少女不愛浪漫啊,哪個女人的嘴巴不愛好各種零食。

我覺得梅兒現在之所以這麼糾結,可能已在這個男生與她的男友之間進行比較了,男生是中產階級,家庭條件不錯,出手也闊綽,經常約梅兒吃飯,內向的梅兒自然會捎上我,順便充當護花使者,當然,也順便蹭頓飯,可以節藥不少開支,省下的錢還可以買件好看的衣服,這跟那個一毛不撥的小氣鬼比起來,我自然是天平一邊倒。

我這個人,有時候就是挺勢利眼的,但是也勢利得比較理智,窮,沒有關係,但是,窮得舍不得給心愛的女孩花錢,這裏的花錢還不是指買什麼蘋果 7S,幾百上千的包與衣服,不指一切稍高檔點的禮物,不過是稍微花點小小的錢,在他的承受範圍內,再說,他的工資也不算很低啊,一個月三千,一個月陪她吃頓百來塊的大餐,買件百來塊的衣服怎麼了,自始至終,他請她隻吃過麵條,而且價格從來不超過13塊,13塊懂嗎,現在的豬腸排骨麵是18塊一碗,就是說,除了肉絲,就沒其它東西了。

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你就別指望著以後的日子有盼頭,就算你自己掙的錢,給自己花,他都會恨你花了我們共同的錢!雖然,他總是有一顆無比赤誠的心!

但是,對於男生趙季誠,梅兒還是有些顧忌的,因為,她覺得他們之間差距很大,一個在浙南一個西安,以後畢業了很難在一起,況且,趙季誠條件這麼好,如果不過是一時的寂寞,因為排遣寂寞而追梅兒的而不是認真的呢,那單純的梅兒下場估計也會很慘。

而我的意見是,趁著年輕,談一場浪漫的戀愛吧親,不必直接奔向枯躁的婚姻,否則你的青春就白活了。

梅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不知道,如果讓她的那個青梅竹馬叫大頭的男人聽到我說的這話,是不是會宰了我。

因為梅兒確實像是想通了似的,在逃避著大頭,而對趙季誠的應約要求,基本都會答應下來,而且隨著他們之間關係的發展,也不再帶上我這個大燈泡了,這樣的結果是,我變得更寂寞了。

沒人陪我扯淡聊天逛馬路了。

所以,我又有時間去想一想不該想的人了。

###第三節 誰預見,會遇見

大三那年,我跟許海亮不再同桌,他貌似如釋重負,至少,他女朋友開心了,他也跟著輕鬆了。

事實上,我早已不再表現出對他的熱情了,隻把這份感情放心裏了,或者,這樣的感情,就如進了冰箱冷藏室的食物一樣,才會保鮮期長一點。

但是,表麵上,我還是把他當朋友,他也是,似乎把我當純哥們了。

我覺得,我們不必像仇人那樣,所謂的有愛就有恨,有恨就是還有愛,我不想事情那麼複雜化,所以,還是泰然處之吧,畢竟,我們都是同學,畢竟,我們隻有一年的同窗時光了。

我想這樣也好,不鹹不淡,不卑不亢,至少還有朋友可做,免得見我就如遇瘟神,逃之不及。

我以為日子就這麼平淡下去了,直至畢業,這份感情一直爛在我心裏,或者,這樣也好。至少,那份美好的執著會給我的青春留下一點回憶,而不是白紙。

倘若不是因為那場籃球賽,我以為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任何交集了。

那天的球賽,一個家夥為了搶球,往許海亮的臉上揣了一腳,許海亮的風姿瞬間掃地,臉朝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兩顆門牙稀裏嘩啦就沒了,滿口的血,嘴巴腫得像中了毒的歐陽鋒,樣子是挺滑稽,很多同學在那裏笑,包括他那愛得死去活來的女友眉青。

我一看就火了,都什麼德性啊,不顧裁判的哨聲,一個箭步衝上去把那個把許海亮變成香腸嘴的家夥給揍趴下了,然後在球友們的叫好聲中拎起許海亮往學校的醫診部走,別看我個頭比他小,人也不是熊腰虎背的那種,但拎他是綽綽有餘。

許海亮卻在那裏鬼叫,聲音像是從破漏的電吹風裏傳來的,難聽得要命。

啊,快放開我,你把我當什麼了,這樣太難看了,大丈夫這點小傷算什麼。

我說好啊,手一放,他直接就撞到地上了,這會又哇哇大叫了,真是可憐的娃啊。

得,我背你吧,你趴在我背上的姿勢應該要優美得多。

他居然很無恥的應著,“好啊好啊。”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不就是牙齒蹦了幾個嗎,難道腳也殘了?自己走。”

許海亮捂著臉,一搖一晃地跟在我屁股後麵,很有當年跟屁蟲的風範。

到了醫診部,那個穿著白大褂的小青年說,你們還是直接去醫院吧,這個牙齒需要補的。

我看著那小青年,論年紀,估計還沒我大,或者就因為青果子長不成熟蘋果?真想問他,兄弟,你是怎麼安排在這的,你爸貴姓?忍忍還是沒說,醫生,你還是給他先止下血吧,免得血流光了,走到半路就掛了,我可背不起責任。

小青年往許海亮的牙洞裏塞了兩個棉球,“咬緊啊,壓著可以止血。”

隻能這樣了。

於是我們又出了學校往醫院裏趕了。

坐在出租車上,我覺得今天我給許海亮扳回了一些麵子,至少沒被欺負得那麼狼狽,所以,現在說一些暗示的話,應該也不算過份。

“許海亮,你知道鐘無豔嗎?”

這句話我問過他很多次,但他的回答都隻有三個字:不知道!但是,這次多了幾個字,他含糊不清地說:“曆史傳說裏的醜女吧,我可不認識。”

一句“不認識”差點把我給噎著了,算了,還是不說了,我真是會自討沒趣,如果我問他喜歡鐘無豔還是喜歡狐狸精,我想百分之九十九的男生都回答是狐狸精,誰叫人家漂亮啊。許海亮不是神,當然也不例外。

許海亮苦喪著臉,“我牙好痛,不想說話……”

看他那痛苦的樣子,那樣子真的好可憐,說實在,除了挺解氣之外,我又有點小心痛了。我知道他痛的並不僅僅是牙齒,我想更多的原因是知道了眉青並不是真的愛他,男友傷成這樣,竟然無動於衷,難道是生氣,我搶了她的風頭,對他太好?但也不應該生他的氣啊,要生也是生我的氣才對是吧。

可以看得出,他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外人看起來那麼好。

為什麼,我竟然有點小幸災樂禍呢?

把許海亮送進牙醫,他需要補牙,要一兩小時。

許海亮說,“你等不了的話就先回去吧。”

我說:“反正也沒課,閑著也是閑著,在這個地方能看到這麼多痛苦的人,我突然就感覺自己的人生其實挺美好的。”

牙科醫生樂了,“小姑娘,說得真好,你可以出去尋找美好了。”

於是我百無聊賴地在醫院裏閑逛,四處尋找所謂的美好,但是,隻看到眾生一相:悲苦與焦慮。

看來,再多的錢,也沒一個健康的身體重要。

我慶幸自己除了臉蛋冒痘外,其它部位與器官一切完好,雖然形象差了點,但照樣能吃能喝能睡能拉,和可憐的病人比起來,不知道有多幸福。

我覺得我不能再多看了,否則心情會變得沉重,病著的人太可憐了,於是便走出大門,想去醫院的綠化區裏逛逛舒緩下心情。

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一個提著褲子又哭又喊的小男孩往外麵跑,“我不要打針,我不要打針——”

然後一個家長模樣的女人與一個青年醫生拿著針筒在後麵追,醫生大叫,“喂,快點回來啊,你打針才打到一半啊,回來回來有糖吃啊!”

那醫生不是張小傑嗎?我初中好友張蘭的哥哥,那時我還經常跑她家玩,因為她家有電腦還有很多的雜誌,張小傑還教我打過遊戲,不過,我對那玩意感覺,愣是沒學會。

我大叫道,“張小傑張小傑!”

張小傑停了下來,茫然地看看周圍又看了看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在叫我嗎?”

我說是啊,我是你妹妹的同學周小伶啊。

他馬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天啊,你怎麼這樣了啊。”

我氣急了,我最恨這些外貌協會的,更恨就因為這幾顆痘而對我另眼相看的人,怎麼了,我就應該捂起來,不出門了我?我應該自卑而死了我?我還真礙著你們了我?

我說:“我怎麼了,長胡子了還是變猩猩了,不就是冒了幾顆痘痘啊。”

他哈哈大笑,“你還沒男朋友吧,其實啊治這個很容易的,找了男朋友就沒有啦,嘿嘿,不過你倒是越來越女人味了噢,是個大姑娘了,我都認不出來了。”

我一挺胸,使自己原來不豐滿的胸脯看起來挺拔一點,臉倒是不由自主地紅了,什麼叫女人味啊。

他從白大褂的衣兜裏摸出一張名片,“這個我以後再對你解釋,白天太忙了,我還得追那個孩子,不跟你聊了,晚上你打我電話。”

說完,他又大喊大叫地去追那個熊孩子了。

我捏著名片,丫的,怪不得打針打一半都能給逃掉,原來還是實習生,而實習生還搞什麼名片啊,比許海亮更不要臉。

我把名片插進屁股兜裏去看許海亮,可憐的許海亮雙眉微促,那表情是,無比慘地出來了。

我問感覺怎麼樣。

他一張嘴巴口水與血水就滴答滴答下來了,我無奈地從屁股兜裏拿著紙巾給他,以至於名片掉地上了也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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