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你今天去特麗莎了嗎?婚紗選得怎麼樣?”
林嶽把溫暖的手握得更緊些,替她捋捋稍微有點亂的鬢角。
借著未婚夫的柔情似水,溫暖的注意力從林寒身上轉移到林嶽身上。表情自然多了。
“她們給我推薦了三套,有一套我不太喜歡,另外兩套我拿不定主意,還是等你有空再陪我去一趟吧。”
“好啊。”
說著,月嫂看見林寒身邊還有行李,她搓了搓手,剛想過去拿,林寒卻直接把行李遞給了她。
“你們先忙,我出去一下。”
“大哥,都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兒?”
林寒勾唇一笑,目光輕輕瞥向溫暖。“剛回來,工作調動上的事,還得抓緊時間辦點手續。”
所以他不是回來準備參加弟弟的婚禮。
他是整個人都回來了,連工作也轉移到這裏了?
他到底回來幹什麼?
溫暖的手心裏,暗暗又是一陣發涼。
這天夜裏,溫暖睡得早,也許是不想醒著,再聽見那熟悉又令她生寒的腳步聲。
到第二天早上聽七嫂說起,才知道林寒徹夜未歸。
溫暖吃過早餐,一個人打車去了湘市一院。
主治醫生孫林早早的已經在辦公室等候。
見到溫暖,習慣性地起身來迎。
“溫小姐,林先生今天沒有您一起來?”
溫暖剛想說,他忙,就聽辦公室裏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或許,他是知道有我接手溫和小朋友的手術,很放心把溫小姐母子倆交給我呢?”
林寒?
溫暖拿著盲杖的手微微一顫。
盲杖很明顯的在地上敲出一個意外的重音。
“怎麼,很意外?”
“林專家,您剛剛怎麼沒說,您認識溫暖小姐?”
“我姓林,她未婚夫也姓林,巧吧?我們可是一家人。”
林寒戲謔一笑。
卻讓溫暖聽出了森森的寒意。
“孫醫生,您還沒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是我讓孫醫生約你來的。”林寒不緊不慢地搶了孫醫生的話,“你兒子溫和的手術時間已經定了,就在這個月末,到時候我會為他主刀。今天約你來,是想跟你確認一些有關手術的細節。”
“你主刀?”
不知道自己的直覺準不準,林寒似乎覺得,溫暖的這聲呢喃,並不是反對,也沒有震驚。
倒像是在複述一件自己無力回天的事情。
孫醫生顯然擔心溫暖對於手術臨陣換將有異議,急忙補充:
“溫小姐,林專家是我們國內一線的白血病治療專家,您的運氣也是真好,趕上他剛剛受聘來我們醫院。溫和的手術由他來主刀,您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而且到時候,我也會跟他一起,做他的副手。”
“不是說像溫和這樣的手術,您已經很有經驗了嗎?您是主任醫師。”
溫和淡淡地看著孫醫生。
“嗬。”林寒輕輕一笑,嘴角漾開一個迷人但又危險的弧度。
“溫小姐,我聽說你兒子是遺傳性的白血病?我個人對他這樣的病例很感興趣,是我主動向院裏申請的。”
林寒說著,微微傾身向前,聲音比之前更輕,似耳語般貼在溫暖的臉側,“你該不會覺得我想害他吧?他可是我——”故意拉長尾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才又一字一頓說道,“——我未來弟妹的、兒子。”
兒子這兩個字,林寒咬得很重。
是的,溫暖有一個兒子,溫和,隨母姓,今年四歲。
患有遺傳性白血病。
孩子剛出生不久就被診斷出有這個病,溫暖不止一次想過,溫和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她這個做母親的作孽太多,上天報應。
但如果有任何的機會可以救溫和,溫暖絕不會放棄。
身為母親,能為兒子執著到什麼程度,他林寒是想象不到的。
溫暖這樣一想,嘴角也露出個近似嘲諷的笑意。
“林醫生,我知道您如今在國內白血病研究領域有很高的聲望,既然您肯主動承擔我們小和的病例,我相信您一定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是吧?”
“那是當然。”
林寒優雅地點頭以示允諾。
“不過溫小姐,話不能說得太滿,我相信孫醫生之前已經給你解釋過,手術即便成功,也不排除會有排異現象,一旦出現排異,你們就要做好長期抗爭的準備。你兒子年紀還小,未必有能力應對過程中的痛苦,這就需要你這個做母親的多用點心。至少——為他營造一個安全無憂的生活環境,對吧?”
你在威脅我?!
這話,溫暖隻是心裏想著,但沒說。
嫁給林嶽就很難有安身日子可以過,他是這個意思吧?
溫暖暗暗地深吸一口氣,在林寒看來,仍是波瀾不驚,氣定神閑。“林醫生放心,隻要您做好自己的分內事,我的分內事,我也一定會做好。我的兒子,我會好好地保護他。”
“那就好。”
林寒沒再說什麼,讓孫醫生帶著溫暖做一些手續上的確認,他便離開了辦公室。
他一走,溫暖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一根緊繃的弦稍微鬆下來。
室外陽光強烈。
溫暖低著頭,悄悄地別過一簇直射眼睛的光線。
不管是已經離開的林寒還是專注盯著電腦屏幕的孫醫生,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離開門診大樓,溫暖準備回林家別墅。
盲杖有節律地敲擊著樓前花園的石子路。
午間的醫院比早間安靜。偶爾除了人聲還能聽到清脆的鳥叫。
鳥語花香,溫暖輕吸一口氣,試圖平靜下來。
拋開林寒帶來的劍拔弩張。
忽然聽到背後傳來有人奔跑的腳步聲:“麻煩讓讓——”溫暖本能地側身,往旁邊邁了一小步。
讓開了一個背著書包急匆匆路過的少年。
卻似乎撞到了另一側的什麼人。
就聽一個中年女人驚呼一聲,倒在地上:“哎呀,你沒長眼睛的?!”
溫暖愣住。
這聲音她很熟悉。
中年女人坐地不起,嘴裏哎唷哎唷直喊,一邊揉著腰,一邊就伸手扯住溫暖的裙擺。“死丫頭,你存心報複我?!”
“嗬。”溫暖嘴角一勾,忍不住好笑,“大姑媽,這年頭親戚見麵可不興行這麼大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