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整個寒假，陸展年像魔怔了似的，時不時就會想起最後那天下午顧喜彤又傷心又委屈的樣子。

其實第二天他就去商場給她買了個很漂亮的杯子，想等發成績單那天給她。芙蓉中學的傳統，每學期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後，會讓家長帶上孩子一起來學校領成績單，並且布置假期作業。

但那天她竟然沒來。他興衝衝地帶著包裝得很少女的杯子去了學校，等到散場也沒見到她，隻得悶悶不樂地又帶著杯子回家。

從來都嫌假期太短的陸少爺，頭一次覺得寒假怎麼那麼長，怎麼還不開學。

好不容易熬到開學，顧喜彤的座位，卻一直空著。

老師收作業的時候，楊耀忍不住問老師，顧喜彤為什麼沒來？得到的回答是，她轉學了。

陸展年僵硬地坐著，臉色陰沉，以至於沒人敢來跟他講話。

他覺得自己心裏很難受，又說不出是怎麼個難受法。好像自己為了一件事準備了很久，期待了很久，但到頭來別人卻告訴你，根本沒人在乎。過去十多年裏，他從來沒有試過這種憋屈的感覺，從來沒有這樣失望過。

是的，失望。

他在期望些什麼呢？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她收到禮物時的笑臉，也許隻是希望她多看他兩眼，看他時，目光是溫柔的，而不是厭惡的。

可是這樣低的要求，也無法實現了。

顧喜彤回到了楠縣一中。

那天在陸展年麵前狠狠發泄了一通之後，她還是覺得自己很委屈，回到家就馬上跟媽媽提出，要轉學。

她不止一次提過這種話了。

成績考得太差，沒有信心時，她提過一次，被陸展年和喬羽晨欺負得難以忍受時，她也提過一次。

媽媽都沒同意。

有人資助她去那麼好的學校念書，她怎麼可以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要不是遇上了貴人，以她們家的條件，根本連芙蓉中學的大門都進不去，而進了芙蓉中學，就等於前程多了一重保障。再說了，別人肯資助你就不錯了，你難道還能厚著臉皮去提要求？如果不提要求，轉學就等於放棄資助，以她們家現在的條件來說，放棄資助，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所以顧喜彤可以理解媽媽，媽媽不同意，她也就算了，成績跟不上也好，被人欺負也好，她都忍下來了。

但這次她覺得自己真的忍不下去了。

她一天也無法再忍受那個該死的陸展年了，她也不想再見到那個以家境論對錯的可惡的班主任老師了。

她也不想楊耀再為了她打架，她知道跟陸展年過不去，他肯定會吃虧。

就讓她離開，讓她解脫，讓她逃得遠遠的吧。

“媽，讓我去打工，我自己掙學費，自己掙生活費，不給家裏增加負擔好嗎？我要轉學，我一定要轉學，求求你了，媽媽……”顧喜彤撲通一聲跪在了媽媽麵前。

白瑞雪嚇了一跳，趕緊扶起女兒摟在懷裏。在她印象裏，女兒一直很乖，很少對自己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她爸爸還在世的時候也很寵她，從來沒有什麼事，能把她逼成現在這樣。

她在那所學校真的很痛苦吧，如果實在不想去，就算了吧，她也舍不得女兒受苦。

“傻孩子，媽媽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讀書，怎麼可能讓你自己掙學費？你要想好，如果……如果真的在那裏念不下去了，咱們就轉學吧。”

“真的？媽媽，真的可以嗎？”顧喜彤聞言，眼睛一亮，臉頰還掛著淚水，卻馬上笑起來，整個人都輕鬆了，“媽媽我愛你！”她肉麻地抱著媽媽響亮地親了一口，歡快地跳起來。

“學費不用擔心，有何叔叔在呢。”一直躲在廚房忙碌的何叔叔這時候走了出來。

顧喜彤上高中後沒多久，媽媽就跟何叔叔在一起了。最初她覺得很難接受，雖然她知道爸爸已經去世了，媽媽總不能一直一個人過，但她覺得不應該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