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末的下午，陸展年窩在家睡覺，睡餓了，打算去樓下找點吃的，剛走出房門，就聽見媽媽在樓下客廳裏跟遠在英國念書的姐姐視頻聊天。

“小星最近怎麼樣啊，沒惹您生氣吧？”姐姐說。

“他這段時間還不錯，老師說成績大有進步呢，尤其是數學。也不知道怎麼地，突然就像開了竅。”媽媽很開心地回答。

“您前段時間不是說選了一個災區的孩子跟他同班嗎？”

“是呀，我看著那女孩子清清爽爽，挺不錯的，就想著把她放到小星班上，她總能看著點兒他吧。”

看著他？其實就是監視吧？陸展年聽到這裏，氣得不行，好你個顧喜彤，看不出來呀，平時對我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也不跟我說話，原來暗地裏在當我媽的間諜呢！難怪上次我跟人約架，還沒開打就被發現了，肯定是你告的狀吧？哼，虛偽，我媽拿幾個破錢就把你收買了！

他東西也不想吃了，噔噔噔回到自己房間，猛地坐進沙發裏，下決心等去了學校，要給她好看。

“那她幫您看著了嗎？”客廳裏，視頻聊天還在繼續，陸展年的姐姐陸蓁蓁問道。

“看什麼看呀，我這麼忙，一直沒抽出時間再見見這孩子，等哪天空了，我得去囑咐她兩句。”

“還是算了吧，這樣的小孩兒本來就敏感，您要是再用詞不當，傷害到人家就不好了。”

“我在她身上花了錢，讓她幫我做點事怎麼啦？”

“又來了，媽，你說這種話也不怕被別人聽見。”

“好啦，你知道我也就隨口說說，這世上，像你媽媽我這樣善良的人，不多啦。”秦月又開始絮叨起她的慈善史來。

“陸展年。”顧喜彤小心翼翼地用筆帽戳了戳陸展年的背。

“怎麼了？”陸展年轉過頭去。

“你可以給我講講這道題嗎？”顧喜彤指著書頁的某處。

陸展年飛快地掃了一眼題目，突然拔高了音量：“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

顧喜彤的臉頓時紅成一片，隻得低頭死死咬著嘴唇。

“對不起，爺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講題，誰願意講你找誰去吧。我看想給你講題的人多著呢。”陸展年大聲說。

自習課時間，教室裏有小聲背書和討論的聲音，陸展年的聲音這麼大，全班都聽見了，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這裏。

顧喜彤不明白自己又怎麼惹到陸展年了，不是他自己說的，有什麼不懂的就去問他嗎？那現在他又為什麼要給她難堪？

楊耀看不下去了，出來打圓場：“你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啊，不講就不講，顧喜彤，說，哪個題不懂，我來講。”

楊耀家也算有錢人，但遠遠比不上陸展年的家境，所以有自知之明，平時很少跟他過不去，加上自己的成績也很渣，更少了幾分底氣。可這種時候，他也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喜歡顧喜彤，看不得陸展年這樣欺負她。

“謝謝你，我還是再想想，要是最後想不出來，再問你吧。”顧喜彤輕聲說。

她怎麼可以這麼善解人意，楊耀的心都快化了。他的數學差得一塌糊塗，她知道他是解不出那個題的，所以給了他這樣一個台階。

看沒什麼熱鬧可看，其他人又把目光收了回去，有些人很快忘記這個小插曲，有些人，卻對此上了心。

晚上，顧喜彤回到宿舍，發現自己的桌子亂得一塌糊塗，抽屜裏的東西都被翻出來了，衣櫃門也打開了，衣服散亂地堆著。

喬羽晨和謝絮站在她的衣櫃旁邊，雙手抱在胸前，氣勢洶洶地看著她。

展書琪已經洗漱好，正躺在自己床上聽英語，下麵發生的事情，她選擇視而不見。

“你是不是喜歡陸展年？”喬羽晨擋在顧喜彤麵前，問道。

“沒有，你誤會了。”顧喜彤本來就很心累，還要回答這種問題，實在是有氣無力了。

“不喜歡他你纏著他給你講題？班上喜歡你的男生大把，願意給你講題的男生大把，你為什麼偏偏纏著陸展年？”

“是他說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他，我也隻是因為他坐我前麵，問他比較方便而已。”顧喜彤仍舊耐著性子解釋。

“不要臉！他今天都當著全班人的麵說不想給你講題了，你當我們都是聾子嗎？”

“信不信隨便你。”顧喜彤也沒耐心了。

“就憑你這個窮鬼，也妄想跟陸家搭上關係，門兒都沒有！”喬羽晨大聲說，“我看你不是不用護膚品，是根本用不起吧？還在我們麵前裝清高，瞧瞧你的衣服，一件上得台麵的都沒有，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進來芙蓉中學的大門的！芙蓉中學現在是變身難民收容所了嗎？”她一邊說，一邊還用兩個指頭嫌棄地拎起顧喜彤的衣服在空中抖兩抖。

喬家跟陸家有生意上的合作，喬羽晨喜歡陸展年，也是眾所周知的事，而她自己，早就把自己當成陸展年將來的女朋友了。

寢室門是開著的，其他寢室的女生聽到動靜，都在門口探頭探腦，很多人早就看不慣顧喜彤獨來獨往的樣子，更是厭惡她贏得了那麼多男生的喜歡，所以這時候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恨不得也衝上來臭罵她兩句。

她站在自己的書桌前，用力握了握拳，然後沉默地走過去，慢慢收拾好桌麵淩亂的物品，又將衣服一件件疊好，或者掛起來。

喬羽晨對她的反應並不太滿意，但也算占了上風，出了心中的惡氣，於是扔下手中的衣服，拍拍手，關上寢室門上床睡覺了。

聽見她躺好，一直蹲著整理衣服的顧喜彤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事，從不曾這樣被人當麵謾罵羞辱過，更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去回應。她沒吵過架，也不敢跟喬羽晨吵架。

來這裏的第一天，她就明白，這裏的任何人，她都惹不起。

好在，今天就這樣收場了，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熄燈後，身心俱疲地躺在被窩裏，她告訴自己，顧喜彤，你沒有哭，好樣的。

想起陸展年，她不由得苦笑一聲，自己怎麼那麼傻，竟然會相信那位陰晴不定的大少爺一時興起的話。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說到底還是怪自己活該吧。

不過從今以後，就該學乖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