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自習前，老師安排了座位，按成績排名選擇座位，輪到顧喜彤時，隻剩下幾個犄角旮旯的座位了。

她不好意思認真挑選 ，隨便選了剩下的座位裏麵最靠後的一個，有些倉皇地坐了下來。

她注意到喬羽晨和謝絮坐在中間，特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而展書琪竟然是個學霸，排在前幾名，坐在了第一排。

她是宿舍裏成績最差的一個，好丟臉。她這樣想著，臉也燒起來。

坐她前麵那個男生回頭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打招呼的樣子，她也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要幹什麼，便又低下了頭。

男生似乎有些生氣，憤憤地把凳子往後靠，擠得她的桌子都傾斜了，她雖然生氣，卻隻敢默默把桌子往後挪動一點，給他讓出更多的距離來。

同桌也是個男生，看自己旁邊坐著個漂亮女生，趕緊搭訕：“同學，你叫什麼名字？以前怎麼沒見過啊，不是從初中部升上來的吧？”

“我叫顧喜彤，嗯，是從別的學校來的。”顧喜彤小聲說。

“我叫楊耀，初中就在這裏讀，芙蓉中學沒有哪裏我不熟，以後有需要，你盡管開口，我肯定幫忙！”男生把胸口拍得啪啪響。

前排那個男生更重地把凳子往後靠，撞得顧喜彤的課桌發出砰一聲巨響。

顧喜彤有些尷尬又有些委屈地想繼續把桌子往後挪。她不明白那個男生怎麼了，為什麼這麼霸道，但她知道這裏任何一個人她都惹不起，所以，息事寧人才是最好的選擇。

楊耀不滿地拍了拍男生：“喂，陸展年，你幹嘛啊？”

叫陸展年的男生回頭，氣呼呼地說：“要你管！”

“注意下你的凳子，你看你把別人都擠成什麼樣了？”

“怎麼，打抱不平，英雄救美啊？”

顧喜彤不明白這個叫陸展年的男生火氣怎麼這麼大，她怕引起別人的注意，隻好打圓場：“沒事沒事，我挪一挪沒什麼的。”

沒想到他更生氣了，凶巴巴地看著她：“喂，你不認識我？”

她有點莫名其妙：“之前不認識，但現在認識了，他叫你陸展年，是吧？”

“之前你沒見過我？”他指著自己的臉。

顧喜彤無辜地搖搖頭。

陸展年覺得自己快氣瘋了。這個臭女生！憑什麼他隻看了她一眼就記住了，並且今天第一眼就認出了她，她卻說不認識自己！他還以為她是故意挑他身後的座位的，她一定是想要接近他，至少也要感謝他，討好他吧？

他長得不帥嗎？拜托，至少甩了那個醜鬼楊耀十條街好吧，隨便數也能在班上數出幾個初中時給他表白過的女生。他這樣英俊瀟灑，氣度不凡，應當讓人過目難忘才對啊，她怎麼可以不記得他？

氣死了！

他把手中的書大力砸在課桌上，又是砰地一聲巨響，嚇得顧喜彤的心猛地顫了幾顫。

真倒黴，為什麼要坐在這個暴躁又霸道的男生後麵啊。顧喜彤欲哭無淚。

晚自習下課後，顧喜彤一個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身邊的人大都結伴而行，很多人原本就是從初中部升上來的，所以彼此之間很熟，更顯得顧喜彤有些孤單。

突然有人有點粗暴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她嚇了一跳，回頭看，是陸展年。

她有些頭痛，自己到底怎麼得罪這位少爺了，為什麼又來找她麻煩？

“拿去！”他凶巴巴地塞了個東西到她手裏，她攤開手心，是一張飯卡。

“這不是我的飯卡。”她今天剛辦的飯卡在她包裏，還沒來得及充費呢。

“這是我媽讓我給你的，她說除了資助學費，也要資助生活費，其他人都一樣。”他沒頭沒腦地說。

顧喜彤剛開始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他提到了資助，又提到了其他人，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可是……

“你是……”她猶猶豫豫地問，“你是秦阿姨的兒子？”

“怎麼？不像嗎？誒我說你就真的對我毫無印象？”

“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那天跟秦阿姨一起的男孩子，確實有點像你，但秦阿姨的兒子不是叫小星嗎？”

“小星是我的小名，小名！你懂不懂？我警告你，不準告訴別人我有這個小名，不然你就死定了。”陸展年惡聲惡氣地說。

要是她知道他的小名叫小福星，肯定會當場笑出聲來。

他出生那年，爸爸的生意一下子有了起色，之後迅速做大做強，所以爸爸覺得是他給他帶來了好運，他就是他的福星，因此給他起了個小名叫小福星。

“我才沒那麼無聊。”顧喜彤吐了吐舌頭，想起手中的卡，又說，“謝謝阿姨。”

“又不是隻給你一個人。”陸展年扔下這麼一句話，轉身走了。

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也很少對女生凶，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一看到顧喜彤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她怎麼可以不認識他？這簡直是對驕傲的陸展年的一個沉重打擊。虧他還特地去媽媽的助手那裏拿來了飯卡，說由自己來給她。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一路上陸展年還餘怒未消，邊走邊踢地。

顧喜彤看著他的背影，他本來個子高，身姿挺拔，但動作卻很幼稚，讓人覺得充滿了孩子氣。

她很感謝他。在教室裏，他沒有當著別人的麵把飯卡給她，沒有讓別人知道，她是靠著資助——他家的資助，才能來到這裏讀書的。即使這種事也瞞不了多久，但，她仍然感謝他顧及了她的感受。

這麼一想，就覺得他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回到宿舍，顧喜彤小心地把飯卡收好，然後換上睡衣去洗漱。喬羽晨正站在鏡子前敷麵膜，看到顧喜彤過來，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出一點位置。她點頭表示感謝，便開始刷牙洗臉。

“你，這就洗完了？”看著顧喜彤捧清水洗臉，洗完了什麼護膚品也沒抹就要走開，喬羽晨驚訝極了。

“是呀。”顧喜彤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你不用洗麵奶？不抹護膚品？”

“冬天會用點保濕霜，夏天一般不用。”顧喜彤邊打洗腳水邊回答。她沒注意到，喬羽晨的臉色很不好看，似乎不相信自己辛辛苦苦護膚做麵膜才能保持現在的肌膚狀態，而顧喜彤竟然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有那麼好的皮膚，和那麼漂亮的臉蛋。

熄燈了，喬羽晨的麵膜還敷著。她站在黑暗裏，良久，突然說：“顧喜彤，剛才陸展年找你幹嘛？”

剛才那一幕，她看見了？顧喜彤心裏一慌，嘴上就支支吾吾：“啊，沒……沒什麼。”

“你們很熟？”

“沒有沒有，我也是今天剛認識他的，他坐在我前麵。”顧喜彤趕緊否認。

喬羽晨不說話了，顧喜彤沒來由地覺得氣氛有點僵，但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緩和一下，索性閉上眼睛睡覺。

睡著前，她突然回過味來，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安排座位時，喬羽晨和謝絮回頭，其實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前麵的陸展年吧。她在路上被陸展年攔下，應該是沒人注意到的，但喬羽晨卻偏偏看見了，不是巧合，而是因為，她特別注意他。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瓜葛，她不想樹敵，更不想被誤會，可她和陸展年之間特殊的關係，叫她如何開得了口？

她真是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