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展顏隨著鶯歌出了名劍山莊，朝鶯歌道了聲謝便想著男子的話朝北麵走去。

名劍山莊很大，與其說是名劍山莊大，還不如說是名劍山莊所在的這林子大，展顏認準了北麵一個勁的走，到最後天色都已經有些暗了才遠遠看見了遠處村子升起的炊煙。

當時隻顧著衣服和銀票，倒沒顧上拿些幹糧。

此時肚子“咕咕”的叫，展顏便也不顧腳痛加快了速度朝村子趕去，待走到農家門口時，展顏已經提不起一點力氣了。

“請問有人在家嗎？”

靠在籬笆上，展顏探了探身子大聲朝裏喊到，屋內沒人說話，卻是傳出一陣腳步聲，緊接著窗子的一角被推開，似乎是有人在探視外麵的情況。

展顏知道這是淳樸的農家人擔心遇上壞人不放心開門，立即對著窗口笑道：“主人家，我趕了很久的路，但是近處找不到客棧，可以在你這裏歇歇腳嗎？”

屋內的人依舊沒有說話，卻是吱呀一聲將門打開了，一個小姑娘謹慎的探出頭來，一雙大眼睛骨碌碌的轉著，小心的打量著展顏。

展顏保持著溫柔的微笑，輕聲道：“小妹妹，你家裏有大人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撅著嘴再將展顏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眼神又在展顏身後周圍掃了一圈，似乎是確定了展顏是安全的，才將門大打開來，對著展顏招了招手。

“姐姐，你進來吧，把籬笆關好哦。”

展顏雖不知道小姑娘在害怕什麼，卻是點了點頭，費力將籬笆打開走了進來。

進了屋，屋內很暗，燃著一支微弱的蠟燭，罩著已染滿灰塵的燈罩，看擺設，這家人並不富裕，小姑娘至展顏進屋後就沒有說過話，怯生生的站在門口看著她。

展顏找了個椅子坐下，呲牙咧嘴的揉著自己的腳，見小姑娘看著自己，知道她是見到生人有些害怕，會心一笑。

“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家呢，你父母呢？”

展顏本就長得漂亮，這樣溫柔一笑，便讓小姑娘對她的懼意少了幾分。

“爹，爹一會兒就回來……”

展顏點點頭，正想說話，肚子卻傳來響亮的“咕嚕”聲，小姑娘定是也聽見了，臉上也有了笑。

“姐姐，我去給你拿點吃的吧。”

展顏點點頭，小姑娘便朝屋內走去，不一會兒便端出來幾個白饅頭和一小碟醃製的下飯菜。

展顏絲毫不挑，就著小姑娘倒給她的白水大口吃了起來，三個饅頭不一會兒便全部下肚。

“姐姐，你吃飽了嗎？不夠我再去給你拿。”

小姑娘此時似乎已經不再戒備展顏，語氣也恢複了孩子的童真。

展顏用袖子擦了擦嘴，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已經吃飽了，謝謝小妹妹。”

兩人正說話間，屋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便是有些擔憂的聲音。

“小夢，爹回來了。”

小姑娘聽見聲音頓時滿臉欣喜叫著“爹爹”飛奔了出去。

展顏理了理頭發和衣衫，緩步走了出去。

中年男子本來正將小夢抱在懷裏滿眼疼愛的笑，此時見屋內走出一個陌生人，頓時滿臉驚詫和謹慎。

“這位大哥，我是過路人，找不到客棧所以在你家來歇歇腳。”

展顏立於門口，笑意盈盈，衣裙在晚風中簌簌作響，中年男子原本警惕的神色緩緩鬆下來，農家人思想很單純，如此絕色的女子心腸定也不壞。

展顏見中年男子的神色正常下來，正想開口道謝，卻見男子又突地神色驟緊，急急忙忙將小夢放在了地上，走到了展顏身邊。

“你快走吧，不要呆在這裏。”

“啊？”展顏不知道男子的轉變為何如此大，一時竟有些沒反應過來。

“快走吧快走吧，不要呆在這裏。”

說著，便要伸手將展顏往外推。

小夢此時也跑到了男子身邊，有些緊張的扯了扯男子的衣服，道：“爹爹，姐姐是好人，你不要趕她走。”

男子卻是不聽小夢的話，粗糙的大手已經抓住了展顏的手腕，將她拉了出去。

“走吧姑娘，我把你送到村口去，你走快一點，不要留在這裏。”

男子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展顏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苦笑一聲，無奈道：“大哥，我的行李還在房內呢，你總得等我把包裹拿出來吧。”

男子聽展顏這麼說又迅速轉過身，跑回屋內拿出了展顏的包裹。

“走吧走吧，再不走就遲了，村口有驛站，姑娘找個趕車的，趕緊離開這裏吧。小夢，你回屋去把門關好，爹一會兒就回來。”

男子說著便往外走，神色似乎有些驚恐，展顏並不笨，意識到定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男子其實這是在保護自己。

“你們留下來不會有事嗎？”

展顏一邊隨著男子的步子一邊輕聲開口，男子有些驚異的看了展顏一眼，似乎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如此聰慧猜出來了個大概。

“我們已經習慣了，他們除了搶點東西不會為難我和小夢，倒是姑娘你，你，長得像仙女似的，那些強盜肯定不會放你走……”

男子說著，腳下的步伐越快了起來，展顏聽聞此言心裏也緊了緊，兩人誰也不說話，朝村口走去。

驛站已經隱約可見，遠遠的還可以聽見馬兒低沉的嘶鳴，展顏心裏鬆了口氣，想著日後要去什麼地方，正糾結著，身旁突然傳來陣陣強烈的馬蹄聲，男子低罵了一句“完了”，拉著展顏便朝驛站跑。

隻是人畢竟跑不過馬，不一會兒馬蹄聲已經近在耳旁。

隻是那群人似乎並不是朝著展顏和男子而來，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朝村裏衝了進去。

本以為是有驚無險，誰知兩匹馬卻停了下來。

“你們倆個，乖乖的給我回去。”

粗暴的聲音傳來，展顏皺了皺眉，隻能低著頭點了點頭，在兩人的監視下朝村裏走去。

“姑娘，連累你了。”

男子低著頭跟在展顏身邊，低沉的聲音滿含懊惱。

展顏輕歎一口氣，悄聲道：“和你沒關係，沒事的。”

兩人再無話，一會時間便回到了村內，前方一片哄哄鬧鬧的嘈雜聲，原是村裏老小全都被抓到了一起，四周都被剛剛那群人圍了起來，展顏和男子在強盜的推攘下也站到了村內人中。

展顏眼尖看見了人群中的小夢，拉著男子悄然移到了她身邊，小夢見展顏和男子在自己身邊，神色一喜，正想開口，卻又驀地閉了嘴，朝展顏身前移了移，似乎是想將展顏擋起來。

展顏心下有些感動，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好在村民們擁擠在一起，展顏身姿並不高大，倒也被前麵的人遮擋了起來。

“這些人都是些什麼人？”

在嘈雜的聲音中，展顏壓低了聲音側頭朝男子問道。

男子看了看四周，謹慎道：“是東麵的那夥強盜，經常到村子裏來搶東西。”

東麵的強盜。

展顏想起名劍山莊那位二少爺的話，頓時一陣黑線。

他隻是說東麵有強盜，讓自己別走東方，但是他沒說東麵的強盜會到北麵來啊！

似乎是被村民吵鬧的聲音煩著了，為首那人將鞭子狠狠抽在地上，響亮的聲音響徹開來，瞬間便讓村民噤了聲。

“你們也都知道，我們從來隻拿東西，不殺人，這是我們老大對你們的可憐。”

男子開口，眼神緩緩掃過眾人，展顏趕緊將頭埋了下去，便聽見男子繼續說。

“但是有些人不僅不知恩圖報，還想要通過食物下毒的方式害死我們老大。上次我們來拿的東西混在一起，我也不知道那個有毒羊肉是誰交出來的，但是，今天，我會給你一個機會站出來，我們絕不為難村中的男女老少，但是……”

男子聲音越發狠了起來，繼續道：“如果你敢做不敢當，當起縮頭烏龜，那就別我們無情，就讓這村裏的人，都為你去陪葬吧。”

男子說完，便上前將一位村民拉了出來，白亮亮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無不驚恐緊張。

時間一點點過去，依舊沒有人站出來，男子早已一臉的不耐煩，惡毒的眼神掃過眼前的村民，手中的刀便狠狠的揮了下去。

展顏及時捂住了小夢的眼睛，卻眼睜睜看著鮮血四處飛濺。

村民中早有人尖叫出聲，哭鬧聲頓時一片，男子卻絲毫不理會，又抓了一名村民出去，這次是一位十幾歲的小姑娘，早已嚇得麵無血色，無聲的哭泣著。

“再不站出來，我的刀便不留情了。”

村民中終於有人忍不住大喊起來。

“是誰啊，站出來吧，難道你要把我們全部害死嗎？”

“是哪個雜碎敢做不敢當，站出來啊。”

“不要讓別人為你擋刀。”

……

聽著眾人的議論，展顏心裏冷笑一聲，在生死麵前，每個人都拋卻了所謂的道義情感，露出邪惡的本質。

他們也不想想，用毒毒殺強盜也是為了村中人安穩的生活，隻是此時沒人感激他，誰都希望他站出來，用他的死換取自己的安危。

人，永遠是最自私的動物。

這個道理，展顏在上輩子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