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挑釁
不過十來步,衫子就被我卸得還剩了件隱約透明的紗衣,內中的肚兜亦現出輪廓。
我取下發帶,任一頭青絲如瀑瀉下。
那三人看得直了眼睛,目中的光彩讓我甚是不喜。
我強忍住惡心,對其中一人道:“你,過來。”
那廝受寵若驚得很。顫顫巍巍的站到我跟前,我對他說:“你不是看過很多書嗎?便由你先來。”
“是、是。”
他緋著臉,喉結不停上下移動。
打量我少時,那雙眼中竟生生端出了幾分深情之態。
他一手抬起,在空中猶疑了會兒,到底握上了我的臂膀。
他輕喊了句皇上,隨即,唇便如蜻蜓點水般,落在了我的肩頭。
興許是不敢冒犯我,他始終停在那個位置。
隻是吻到動情時,緩緩扶住我,倒在了床上。
我順手拉下紗帳,強迫自己不去看三丈開外的那抹墨綠。
這狗不理的美人兒以雙手支撐著伏到我上方,再次喊了句:“皇上。”
我不耐煩的應了聲。
他臉愈發的紅,像要滴血一般。
他的手輕輕放在我肚兜的肩帶處,說:“草民冒犯了。”
我仿佛突然墜入了無盡深淵,身體被一種扭曲的力道揉得粉碎。
我閉上眼,眼皮底下,似有一股淡淡的溫熱。
我感受到陌生男人的氣息朝我靠近,鋪天蓋地的堵住了我的呼吸。
便在這人要真正親上來之時,忽的,那壓迫感憑空消失。
我愕然睜眼,但見床前杵著的卻換作了沈珣。
他的臉色極不好看,黑得相當滲人。
若是將他此刻的表情畫下來掛牆上,必有驅邪之功效。
沈珣沉著眸色與我對視,宛如要生吞了我。
許久,他才撿起地上的衣裳,有些僵硬的裹住我。
我登時心頭狂喜。
這一場豪賭,總算讓我賭贏了。
不過……既然贏了,就要贏得更有優勢。
於是,我繼續麵無表情的裝著逼。
沈珣一麵想著法子將衣裳固定在我身,力圖不讓我再多露半點肉,一麵對那三個呆若木雞的狗不理低吼:“滾!”
狗不理們活生生跳了一跳,齊齊委屈的看向我。
彼時我還沉浸在沈珣的男子豪氣中,腦海上演著一百零八種被沈珣壓在床上好好教訓的姿勢,根本沒注意到這幾人的表情。
直到他們收拾衣物準備退下,我甫不急不慢的反應了過來,道了句:“慢著。”
狗不理們停下腳步。
沈珣瞳孔一縮。
我慢條斯理的起身,道:“沈太傅,你這是何意?”
沈珣像要殺人似的瞅著我。
我視若無睹,看他久不搭話,便自顧自續道:“朕遲早是要與別人成親的人,朕也遲早都要豐盈後宮。太傅是朕的老師,對北曌忠心耿耿,看著朕終於願為長孫一脈的開枝散葉做些努力,太傅怎地不高興呢?”
沈珣右手握了握拳頭。
我險些要憋不住笑,但仍裝著麻木道:“這不就是太傅想要的嗎?怎麼,你不要朕,還不許朕要別人?”
“長、孫、婧……”他一字一頓啞聲道。
我皺了眉:“太傅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朕的名諱。不過,沒關係。太傅教了朕十年,這份情誼,足抵此回過失。但從今往後,太傅說話,須得注意。畢竟,朕不會再像往日那般,護你、容忍你了。”
“……”
“現在,太傅還請回到原位。”
說著,我作勢要解他裹在我身上的衫子。
那一刹,沈珣臉上的憤怒,幾乎肉眼可見。
如他這樣比冰塊兒還冷上三分的人兒,此種表情,當算得上極限了。
我這廂正表達著我要繼續尋歡作樂,猝不及防的,沈珣驀然抓住我的兩隻腕子,腳下急邁數步,將我迫到了牆角處貼著。
他把我的手按在牆上,因太過用力,竟使得我悶哼出聲。
三個狗不理驚呼:“皇上!”
我未回應,隻呆滯的看著居高臨下的沈珣。
他的眸素來沉寂得很,當年我初登基,朝中勢力淺薄,他因與裴林作對,險些被裴林借江都巡撫的案子將他處決。
那時,連行刑的日子都定了。可沈珣卻像沒事人,該如何,還是如何。
半絲波瀾都不起。
如今,他的眼內,卻如一汪黑色的巨浪,眨眼便將我吞沒。
他怒視我半刻,倏然,那張頂好看的臉朝我傾覆下來,帶著點墨香的味道不過轉瞬便占據了我的每次呼吸。
我體內的每個細胞都為之興奮,我的所有觀感,都為之愉悅。
我的心跳如擂鼓,胸膛劇烈的起伏。
我微微張著唇,去迎接這個等了經年的吻……
然後……
就在沈珣離我還有一個手指頭的距離時,他莫名其妙的停下了。
我:“……”
尼瑪,親啊!你沒看我都可恥的有反應了嗎!
然而,我家太傅他,根本聽不到我的心聲。
我癟著嘴渴望的看了他半晌,他也看了我半晌,隻是他的表情,十分的訝異和夢幻。
須臾後,他像如夢初醒般,冷不防的鬆了手去,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我失望的絞了絞袖子。
他彷徨片刻,再睨我一眼,拔腳便往殿門去。我急忙追上:“哎,太傅,太傅!你等等,等等!”
我拉住他。
沈珣停下,直直望著前方。
我喘了兩口氣,給那三個狗不理遞了個眼色。
約莫大風大浪經曆得多了,三個狗不理這回很懂事,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待到兩扇殿門一合,我方摸了摸鼻頭,端出一副無賴相:“好了,事已至此,現在這裏也沒其他人了,太傅,你承認吧。”
沈珣用看智障的眼神盯著我。
我有些不滿,皺著一張臉道:“承認你喜歡朕愛慕朕想和朕有點肉體上的關係有如此困難嗎?”
沈珣再次拔腳就走。
我再次拉住他:“行行,不承認算了。那你方才阻止朕幹什麼?難不成你平常的禁欲都是假的,你已經有了……”
他第三次勢不可擋的要舉步。
我不再強留他,負著手,大聲道:“你走,你走了朕立刻將那三個人叫回來,一人一天滾十遍床單。”
沈珣背影一顫。
半盞茶後。
他默默的轉身,回到圈椅上坐下。
我忍不住,捂嘴嗤笑了一聲。
他佯裝聽不見,一本正經的看著手裏書。
我明白,有些東西,不可躁進。
能將他的情緒逼到這個地步,就已經足矣了。
再進一步,便是過分。
我調整出一個少有的女兒家的嬌笑來,走近蹲在他跟前,仰頭望著他,輕聲說:“太傅,我們,就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吧。你以後,也莫再說些傷朕的話了。你明知曉,別人傷朕,需用利刃,而你,短短幾字便可讓朕體無完膚。你可以一直不承認你對朕的心思,但也請你手下留情,朕這裏,痛得很。”
我握住他的手,放在我心口上。
他沒有縮回,隻靜靜的與我對望。
良久,他闔了一遭眼瞼,說:“外間的事……”
我站起身:“朕知曉該如何做了。”
他稍是頷首,“嗯”了一聲。
我摸了摸肚子,道:“餓了,先用膳吧。這幾日,我們都沒有好好說話。”
“好。”
吩咐高燦傳了膳,隻是幾道沈珣愛吃的清淡小菜。
其實我的口味倒偏向油膩,不過一向隨著他,也就習慣了。
大概是因他默認的態度,我眼下心情開朗了不少,連帶著飯也多吃了一碗。
他難得的嘴角多了絲笑意,在四月陽光的映襯下,特別好看。
飯後,再與他講了幾句知心話。
正興頭上,高燦卻端進來一個長條的盒子,呈到我麵前,說是範榮獻上來的。
我故意將盒子背著沈珣,開了一條縫瞅了瞅,是一雙人腿。
果然是沙場老將,為保兒子性命,倒算得上有些狠心了。
高燦說:“範將軍自知此事處理得晚了些,也跪在殿前請罪。”
我“啪”一下蓋上盒子,揮了手:“讓他回去吧。告訴他,那一事,朕便不計較了。”
“是。”
高燦走後,沈珣問:“何事。”
我笑笑:“就是些雞毛蒜皮,還犯不著朕的太傅大人親自過問。”
“……”
沈珣默了一默,便也沒再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