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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我們都傻】

【Chapter 4 我們都傻】

你說我傻,傻在愛上隻懂愛自己的人

我說你傻,傻在愛他你的眼睛騙不了人

我們都傻,傻在為一段沒有未來的愛情付出

還在,期待會有奇跡出現

你說我傻,傻在愛上沒有感情的分身

我說你傻,傻在愛他就固執的奮不顧身

我們都傻,傻在寧願被犧牲也不願意放棄天真

還在,期待會有奇跡出現

——楊丞琳·《我們都傻》

盛年一直都記得她第一次見到梁辰楠時的情景。

那時候,她剛剛進入大學,出於新鮮好奇盛年報了學校的吉他社團。社團的第一次集合,盛年去得很早,遠遠就聽到教室裏傳來的音樂。

盛年輕輕推開門,教室裏隻有一個男生席地而坐。他把音箱開得震天響,一邊彈著吉他一邊唱著歌。逆著光,盛年看到男生的側臉輪廓在朦朧的光影裏仿佛鑲上了一層金邊,那一瞬間,盛年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起初,男生並沒有看見盛年,直到他唱完整首歌側身放下吉他時才發現了站在門邊的盛年。他關了音箱,站起身走到盛年麵前,倚著門的另一邊,嘴角掛著一絲笑,問:“小學妹,大一新生?”

也許沒意料到男生會主動跟自己說話,盛年竟愣住了。

男生掏出一支煙,手微攏護住打火機的火星子,湊近點燃,用力地吸一口,吐出來的煙圈嗆得盛年不及防之下咳了好幾聲。

“小學妹,回魂了?”

盛年頭一揚,她的臉原本就小,絲毫沒有威懾力。瞪了男生一眼,盛年有點不高興了:“你這人怎麼這樣,故意朝著人家的臉吐煙圈。”

男生卻笑得燦爛了:“不故意,你能回魂嗎?”

盛年的耳朵邊早已紅透,但嘴上仍舊不示弱:“還不是給你剛剛彈唱的曲子賞點麵子?繞梁三日雖不至於,但還是有點餘音嫋嫋的。”

男生又吸了一口煙,撣了撣煙灰,向盛年伸出另一隻手:“伯牙難得遇子期啊!你好,我叫梁辰楠,吉他社的社長。”

看著麵前梁辰楠的手,盛年的心在那一刻已經完全跳亂了套。她飛快地掃了梁辰楠一眼,猶豫了兩三秒鐘後才伸手,深吸一口氣:“你好,我叫盛年。”

短暫的交握之後又飛快地抽開,盛年原本幹燥的手心此時慢慢地滲出汗來。

黃昏時分的落日向來動人心魄,整個天幕都是金邊七彩的色彩,好似厚重的水粉畫筆在蒼穹中濃濃地刷過去。

就在這樣的昏暉中,盛年遇見了梁辰楠,從此再不能忘記那一刻光影裏朦朧而英俊的輪廓。

那時,她大一,他大三。而今,她大四,他已工作。

隻是這麼幾年,她愛的當真還是他嗎?

也許,她隻是戒不掉關注他的習慣,也許她愛的隻是他所存在的那個世界:自由、不羈、與眾不同。

盡管被單姍按掉了電話,但盛年到底還是赴約了。

打車趕到卡樂KTV,一路坐電梯上去,走到702包間門口時盛年頓了一頓,稍微理了理頭發和衣服後推門而入。

果真是都認識的人,蘇子明第一個看見盛年,坐在沙發上招手揚聲:“小年來了啊!快快,做到你蘇哥哥旁邊來!”

鐘欣淩聞聲望向門口,見到盛年一邊走過來拉起她的手,一邊踢了蘇子明一腳:“又亂認妹妹了啊你!人家小年才不屑有你這樣丟人現眼的哥哥呢,是吧小年!”

鐘欣淩是這群人裏頭待她最親近的一個,盛年順著鐘欣淩在沙發上坐下來,一把奪走蘇子明手裏夾著的煙頭,白了他一眼道:“蘇子明大叔,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老黃瓜刷綠漆,裝什麼嫩呀!”

蘇子明眯縫眼一瞪,見盛年和鐘欣淩正笑得起勁,“呀喝”了一聲後衝左前方點播機的方向喊道:“梁辰楠!梁辰楠你個兔崽子給我過來!”

梁辰楠聞訊轉過頭,又點下一首歌後不緩不急地踱過來,在鐘欣淩的旁邊坐下。馬蹄形的沙發,拐角之內是盛年,之外是梁辰楠,卻恰好目光相對。

蘇子明佯怒:“喏,你家小學妹就這麼不待見我,太氣人了!”

梁辰楠順手抄起大理石桌上的葡萄汁飲料瓶,邊旋開蓋子邊漫不經心道:“老蘇,不用聽都知道肯定是你不對。”說罷仰脖喝了一大口飲料。

蘇子明恨得直咬牙:“好你個梁辰楠,有這麼對前輩的嗎你!”

“唔,好像還真的有點過分。”梁辰楠對盛年眨眨眼,努嘴道:“小年,為了顯示尊老,你就跟老蘇說幾句好話算罷吧!”

盛年捂嘴偷著樂,鐘欣淩更是笑得直捧腹。蘇子明拍案而起,袖子一甩眯縫眼一橫:“切,不跟你們這些毛孩子一般見識,哥哥我點歌去!”

蘇子明起身後,鐘欣淩也站了起來,於是沙發的這一端便隻剩下了盛年和梁辰楠。

他點起一支煙,猛地吸了好幾口,縷縷青煙隨著煙頭一星一星的紅光而盤騰。眯起眼,梁辰楠微微笑:“今天沒課?”

盛年也旋開了一瓶飲料,酸酸甜甜的蘋果汁很對她胃口。她擦擦嘴角,低低應聲:“恩,我們這學期的課總共就三門,幾乎都沒什麼事。”

鐘欣淩正好回來,聽見盛年的話無比羨慕:“那敢情好啊!哪像我們現在,每天都累死累活的,下了班都不得安生,剛剛上司還打了個電話,唉!”

盛年嘻嘻笑:“鐘姐,怕是深得上司意快升職了吧?”鐘欣淩忙擺手:“哎,那可還要再等個十年八載!”盛年壓根不信:“說笑吧鐘姐,就憑你的能幹,今年不升明年都保準的!”鐘欣淩豪氣地舉起飲料瓶:“好,就衝小年這句吉言,幹了!”

笑過之後,梁辰楠已經點著了第二根煙。吐出煙圈,他忽然說道:“小年,既然課不多,那來我們公司幫忙吧怎麼樣?”

這句話太過意外,盛年怔了一瞬,搓搓雙手笑笑:“梁辰楠你開玩笑吧?我學的可是中文,去你們公司能幫什麼忙?”

梁辰楠剛欲開口,鐘欣淩卻先一步搶白了:“是啊!再說,大四課雖然不多,畢業論文可緊要著呢,還是讓小年先專心完成學業吧!”

聽鐘欣淩如是說,梁辰楠於是隻兀自笑了笑,放下飲料瓶後再次起身走開:“你們繼續聊,我去看看點的歌到哪兒了。”

他走開之後,盛年慢慢地喝著葡萄汁飲料,許久都沒有說話。

良久,聽到身旁鐘欣淩的聲音幽幽惋惜:“小年,不要覺得鐘姐多話,偶爾聚聚雖然無妨,但可千萬不要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啊……”

盛年頓住一秒,衝鐘欣淩燦然一笑,隨後接著慢慢喝飲料,就好像,喝的是需要細細品的瓊漿仙露一般。

回過神的時候忽然聽到手機響,盛年掏出來一看,屏幕上閃爍的是一個陌生號碼。皺皺眉想了想,盛年沒理會它,重新把手機放進了包裏。

這時,卻聽前麵好幾道起哄的聲音:“Leo你今天要是不和Sheryl合唱一首《今天你要嫁給我》就自罰十杯!”

梁辰楠所在的公司潤宇是一家外資企業,因此同事朋友之間一般都以英文名相稱,Leo正是梁辰楠的英文名。盛年今天是第三次見到Sheryl,端端是不可方物的驚豔美人,一曳貼身長裙將她的線條勾勒得極其完美。

包間裏此刻無人唱歌,隻聽Sheryl手背捂口笑得嬌,雙眸裏眼波流轉:“合唱一首歌麼,我自然是OK的,就不知Leo賞不賞麵了。”

蘇子明起哄得最厲害:“我看哪,他正求之不得呢!”

或許是因為包間裏光線明滅,仄仄的一片,盛年坐在沙發上微仰頭看著不遠處的梁辰楠。那雙眼裏麵的神采亮如星辰,隻是那樣的神采,並不是給她的。他脫去了外套,隻穿著一件淺色的襯衫,上麵的前三個扣子隨意地解開,露出清晰的鎖骨。

盛年忽然之間眼裏一片幹澀,微垂下頭,抓起旁邊的爆米花就往嘴裏塞。

“既然你們都這麼強烈要求,我就卻之不恭了。”挽起右手臂的袖口,梁辰楠對Sheryl微微欠身:“May I?”

歡歡喜喜的前奏很快響起,整個包間裏的氣氛似乎都因此而被帶動得沸騰起來,連鐘欣淩都隨著音樂搖擺身子。隻有盛年,她無法聽到他們的起哄歡笑,也聽不到梁辰楠的歌聲,所有的聲音從他和Sheryl牽起手的那一刻開始,全都失去水分蒸發消失。

男俊,女嬌,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盛年向來都很有自知之明,於他們而言,自己實在是玩不起。她做不到放開地曖昧來去,也做不到灑脫地分開再見。梁辰楠和Sheryl之間的曖昧情愫,就是她永遠都玩不起的。

她會當真,會想要真正抓住,會無法在所謂適時的時候放開手。得不到的永遠在鼓噪,而以為得到卻最終失去,才會痛得人肝膽欲碎,就好像被人生生從心頭割走一塊肉,因為不再融為一體的失去而錐心泣血。

所以,她隻能遠遠地仰望。

就好像大一那年的元旦晚會,校園禮堂的舞台那麼大那麼遠,她坐在距離舞台幾十米開外的看台,遠遠地仰望舞台上抱著吉他彈唱表演的他。

盛年永遠忘不掉那一天的梁辰楠,他穿著灰色的開司米上衣和漿洗得泛白的牛仔褲,整個人顯得那麼的隨性和年輕。禮堂裏幾乎沒有燈,黑漆漆的一片中,一束柔和暈黃的燈光打下來,斜斜地勾勒出梁辰楠的所有眼角眉梢。空曠的舞台上,他抱著吉他坐在那束光源的中央,臉上的每一條輪廓都那麼清晰分明。然而在這樣雪亮的追燈光柱下,盛年卻恍惚然覺得一切都清晰得反而夢幻般不真實。

梁辰楠那次元旦晚會自彈自唱的是一首很久之前的歌,那還是盛年小學時候聽到過卻一下子就喜歡上的,老狼的《關於現在,關於未來》。

他額前的劉海微微滑下來,那張臉愈發得顯得柔和和夢幻,而他不斷撥動琴弦的手指那樣修長,一下,一下,仿佛撥動的不是吉他弦而是盛年的心弦。

那個時候的盛年是歡喜的,是滿足的。能這麼遠遠地仰望他是她心裏最美好的珍藏,好似周圍的其他人都不複存在,偌大的禮堂裏就隻有她和他。他微笑彈唱,她歡欣細聽,而那首歌也仿佛變成她的專屬,他是在唱他們的現在、他們的未來。

隻是,那些到底都是盛年的一廂情願。他們從沒有現在,何談未來。三四年之後的如今,對於他,她卻仍然隻能夠遠遠仰望,看他和Sheryl牽手站在一起合唱《今天你要嫁給我》,金童玉女似的,多般配。

快要吃完一半的爆米花時,梁辰楠和Sheryl的歌終於唱完,一群人於是又哄擁著回到沙發這邊來。盛年下意識地想逃避旁人對梁辰楠他們的調侃和起哄,於是從包裏掏出手機假意看看新聞上上網。一拿出來就發現自己有兩個未接來電,似乎和之前自己沒接的那個電話同一個號碼。

盛年蹙眉,印象中以前似乎沒有接過這個號碼的電話,究竟是誰這樣鍥而不舍地打給她?想了想,盛年剛準備走出去回撥一下,手臂卻被人用力地一拍。

盛年茫然地抬頭,是蘇子明那張已經high紅的臉:“小年你太不夠意思了,大家一起玩看什麼手機嘛!快點,把手機收了,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看盛年反應有點遲鈍,蘇子明幹脆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手機迅速地塞回包裏,大聲嚷嚷道:“居然不聽你蘇哥哥的話,小年你給我自罰三杯!”

盛年哭笑不得:“蘇大叔,你這也太專橫了吧?”蘇子明吹胡子瞪眼:“小丫頭,叫誰大叔呢?都是梁辰楠這個兔崽子沒把你教好!”

忽然,一個嬌嗔的聲音在右邊響起來:“蘇子明你這話說的,盛年怎麼歸Leo管呢?我可沒聽Leo說他多了個女兒哦!”

盛年和蘇子明均是一愣,猛地轉頭,看到的是正倚坐在梁辰楠右側的Sheryl。她披散著大波浪的長發,眼波如水,唇若丹蔻,側頭枕著梁辰楠的肩,笑吟吟地望著盛年。梁辰楠仿佛不曾注意到她們之間的動靜,手指間夾起兩三粒爆米花送到Sheryl嘴邊,她張嘴,含笑咬住。

眼神黯了黯,盛年澀然地笑笑回轉過頭。鐘欣淩適時圓場道:“蘇子明,剛剛就跟你說了,年紀一大把了還在這裏裝嫩!喏喏,不是說要玩真心話大冒險嗎,開酒啦!”

規矩是這樣的,一個人轉動桌子上的空啤酒瓶,停下來指向誰誰就得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由轉酒瓶的人出題,而被指中的人便是下一輪的轉瓶人。若是拒答或拒做,就自罰啤酒三杯。

本來唱歌已經唱得很high了,再是這樣的遊戲,一群人都摩拳擦掌起來。素來嗓門最大、最橫行的蘇子明自然搶了第一次的先機。空啤酒瓶子在桌上轉了三圈終於悠悠晃晃地慢慢停下來,瓶口正指著鐘欣淩。

之前說話的時候被鐘欣淩駁了好幾回,蘇子明怎會放過這麼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大腿一拍:“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鐘欣淩自然明白蘇子明的心思,想了幾秒後眼皮子一掀:“大冒險!”

也不知是不是正中蘇子明的下懷,隻見他撫掌大笑,“嘿嘿”說道:“淩子啊,就來一個最簡單的,繞著門把手跳個鋼管舞吧?”鐘欣淩狠狠白了他一眼,卻是爽快地站起來:“跳就跳!”倒是盛年,被她這架勢看得目瞪口呆。

之後又有幾個人“中槍”,現在的出題者是Sheryl。青蔥纖指按住酒瓶子的玻璃一個用力,酒瓶轉動了兩圈半,最後在盛年的方向停了下來。盛年心裏一刹“咯噔”,看著指向自己的酒瓶怔了幾秒,緩緩抬眼。

Sheryl依舊是笑臉吟吟,聲音依然嬌柔:“盛年啊,你是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盛年想想之前鐘欣淩和其他幾個人遇到的諸如跳鋼管舞、對門外經過的第一路人表白之類的大冒險就覺得心裏一陣發悚,於是戰戰兢兢道:“還是……真心話吧!”

似乎預料到盛年的選擇,Sheryl了然一笑,挑了挑柳眉,眼波橫動中看向身側的梁辰楠,歪著腦袋朱唇微勾:“那,就說你現在喜歡的那個人的名字吧!”

盛年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感覺到天與地的萬籟驟靜。

一刹那,仿佛有人關掉了所有聲音的開關,世界從此不複喧囂。唯一能聽到的,隻有“滋滋滋”的強烈電流噪音,和她那急速到快要躍出來的“怦怦”心跳聲。血液倒流,渾身驟然冰冷,盛年根本忘記了如何說話,唯恐被人看穿、害怕在這麼多人麵前暴露自己內心的惶恐從頭到腳湮沒了她。

剛剛下意識想去看梁辰楠,理智卻及時地告訴自己絕對不能看向他、絕對不能泄露這個心底的倉皇——比被看穿更傷人的,是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一手伸向背後死死揪住衣角,一手在腿上下意識地捏成緊張的拳,臉頰上的肌肉好像都僵硬住了,盛年嘴微張,試了好幾次才終於發出了聲音,卻幹澀得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我……我還沒碰到過喜歡的人。”

她聲輕如蠅,Sheryl笑著瞅了她一眼,搖搖頭:“有還是沒有,姐姐一看就能看出來。怎麼,害羞不敢說啦?”

盛年諾諾:“不,是真的還沒有。”說著,終究還是忍不住飛快地瞥了一眼就在Sheryl身側的梁辰楠。

他分明不曾看著她,他分明挑過頭正在看手機,但她就是認定,梁辰楠其實早已默默洞悉了她的一切心思。可是,就算洞悉了又怎樣,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給她回應,就如同此刻,其他人都在圍看著她,隻有他,低頭看手機。

眼裏似乎有什麼液體就快要壓製不住了,從眼底最深處溢上來,酸澀得盛年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仰脖就飲,連灌了三杯啤酒,盛年一邊放下玻璃杯一邊抹去嘴邊的酒花泡沫:“還真的……沒有這個名字的存在,既然算拒答,喏,我可是自罰了三杯!”

鐘欣淩有些不滿地說道:“也不看看小年才多大,Sheryl你問問題真不知分寸。”Sheryl聳聳肩,無辜而無奈:“橫豎倒是我不對了?玩麼,本來就要玩得起啊。”

一直都似乎遊離在狀態之外的梁辰楠此刻卻忽然收起手機,轉頭玩笑道:“小年啊,你也大四了,怎麼能一直沒有喜歡的人呢?”

他的笑容在昏暗的包間中卻顯得那麼明亮,亮得仿佛要灼傷盛年的每一寸肌膚。他挽起一半袖子的淺色襯衫,他領口露出來的清晰鎖骨,他身上熟悉無比的薄荷水味,每一樣都刺痛著她的每一個感官。然而他竟還接著狀似隨意地說了一句:“我們公司那麼多青年才俊,若是想我幫你介紹介紹,可別羞於開口。”

幾乎是下一秒,盛年“騰”地從沙發上站起身,淺促地笑笑:“學長說笑了。”說完又輕輕地對鐘欣淩道:“鐘姐,我去下洗手間。”

簡直是落荒而逃。

盛年倚靠在洗手間的牆邊,溫熱的淚終於滾了下來。渾身的力氣都已然失去,隻能機械地呼吸,卻抬不起手揩眼淚。

他怎麼能對她說出那樣殘忍的話?怎能宛若毫無一事般地說可以幫她介紹公司裏的青年才俊?

其實他也沒有錯,原本一切就都隻是她一個人的執著不放,原本就是她傻。

傻傻地原地裹足不前,既不上前一步,也不放棄。梁辰楠他隻是從不點破,因而她就總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還有希望。直到剛剛,直到剛剛他變相地抹殺了她全部的希望,一盆冰水徹底地澆醒了她。

可是,三年多的執著,如何能夠做到說放就放?痛一下子就占領,她卻已經虛弱到沒有抗體,恍惚到沒有異議。

那晚回宿舍之後,盛年一直很安靜,默默地翻看著剛從圖書館借來的《兒子與情人》。盛年的過於安靜,單姍自然也看得出來,隻是她微微抿了抿嘴,最終隻是說:“好年年,早點睡吧,明天又是周一了,早上還有課呢!”

原本宿舍裏應該是四個人的,但另外兩人大三下學期的時候就都搬出去住了,於是便餘下盛年和單姍兩個人“霸占全巢”。單姍早早地已經躺下了,盛年看了她一眼,揚揚手裏的書:“再看一會兒,你先睡吧!”

將近十一點的時候,盛年終於洗漱完躺進了被窩。今晚在KTV的每一幕,都像過電影般的在盛年腦中倒帶回放。梁辰楠永遠若有若無的悠遊,鐘姐的好心相勸,還有Sheryl的居高臨下,盡管喝了三杯啤酒,但那些發生的場景、說過的話,依然曆曆在目。

單姍說得對,今晚她根本就不應該去,不應該親手摧毀自己心中殘存的幻想和希望——但若是沒有親耳聽到他的拒絕,她又怎會在痛定思痛之後彷徨著放棄?

盛年原以為自己會失眠,卻不成想,就這麼思緒裏顛來倒去竟然漸漸地就迷糊過去了。混混沌沌中隱約聽到手機鈴響,盛年眯縫著眼在枕邊摸了摸,似乎是按下了通話鍵,但那頭卻又聽不到絲毫聲音。巨大的困意襲來,盛年“喂”了兩聲之後將手機丟到一旁,翻個身繼續蒙頭睡。

第二天一大早盛年就被單姍的鬧鈴給吵醒了。單姍的鬧鈴截取自《蠟筆小新》,盛年多次對此表示鄙視,但單姍就是不理她,繼續這個惡俗的鬧鈴聲。

睜眼盯了一會兒已經裂了兩三條縫的天花板,盛年忽然想起,昨晚自己似乎接了一個電話。從裏側摸出手機正要翻看通話記錄,來電鈴聲卻忽然響了起來。

再一次,盛年看到從昨晚就開始不停打給她的那個陌生號碼。

疑惑了片刻,她還是按下了通話鍵:“喂?”

有那麼兩三秒的空白,靜靜的電流聲滑過盛年的耳畔。就在她打算再詢問一聲的時候,電話那頭終於響起一個不甚陌生的聲音,低沉而醇厚,忽然之間就讓盛年想起了自己最愛吃的黑巧克力,帶著能讓人沉醉其中的順滑和香氣。

他說:“你好,請問是盛年小姐嗎?”頓了頓,他又說,“我是程家言,Evan 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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