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是交店的日子,老板已經提前把工資給了珞嵐,珞嵐躊躇了半天,還是打算去跟老板道個別。
出乎意料的是店裏沒有任何蕭條的模樣,甚至連打折促銷的牌子都被摘了下來,老板看到珞嵐,一臉的興衝衝:“你來的正好,再不來我就給你打電話了,回來上班吧,危機解除了。”
珞嵐很詫異:“怎麼回事?”
老板臉上是劫後餘生的興奮:“那個小混混今天跑過來跟我說不打我店的主意了,說什麼都是為了他妹妹,讓我要是謝就謝他妹妹,我想我哪知道他妹妹哪路神仙啊,我琢磨著是不是你那天那番話觸動他了,打算為了他妹妹做個正經人?”
珞嵐點點頭,心裏卻疑惑得不得了,怎麼可能,如果是因為那天她的話,都過去一個星期了,這小混混的反射弧也太長了吧。
疑惑歸疑惑,反正店回來了她的工作保住了,這就阿彌陀佛,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想去管。
然而在實踐班裏看到顧鋅白和那個叫裴琳琳的女生坐在一起的時候,夏珞嵐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裴琳琳,她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裴琳琳可能就是那小混混的妹妹?
就像她哥哥說的那樣,裴琳琳確實是個很乖巧漂亮上進的女孩子,很難想象得到家裏竟然會有一個滿身匪氣的哥哥,珞嵐知道她是表演係的,從實踐班開課的那天起裴琳琳就一直對顧鋅白很感興趣,總是黏在他身邊問東問西,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顧鋅白一直躲避她唯恐不及,用他自己開玩笑的話來說,這女孩兒如糖,甜到憂傷,自己真是招惹不起。
現在那女孩兒就坐在他身邊的位子上,臉朝著他熱切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整個人幾乎都要貼到他身上去,他也不躲開,麵帶著微笑跟她交談,夏珞嵐莫名覺得煩躁,把包摔到桌子上,虎著臉坐下來,她的位子和顧鋅白他們在一排,巨大聲響驚動了兩個人,顧鋅白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臉上帶著笑:“夏珞嵐,你來了?”
珞嵐冷哼一聲,從包裏掏出書來墊在桌子上,趴下頭去開始假寐。裴琳琳茫然地看著她無端的不滿,輕聲問顧鋅白:“你惹她了?”
從裴琳琳最初的印象裏,顧鋅白和夏珞嵐就是敵對的互不相容的,如果不是這樣,或許以後的悲劇也就可以有機會避免,就不會有那好多年的天各一方。
那天課上到底講了什麼夏珞嵐完全沒有聽進去,她的眼角餘光裏隻看到顧鋅白和裴琳琳之間時而竊竊私語時而笑容滿麵的互動,心裏想的全是這對狗男女狼狽為奸一丘之貉沆瀣一氣,筆尖在白紙上下狠力劃來劃去,劃爛了一遝無辜的白紙,下課後夏珞嵐把包往肩上一甩,怒氣衝衝地甩開門出去,把顧鋅白的喊聲拋在身後,直到那人追上來,拎著自己的領子強硬地不肯放人。
夏珞嵐冷著臉看他:“有什麼話快說,我還有事。”
她這一節課的怒氣顧鋅白上課的時候全感受到了,表麵上他在和裴琳琳說說笑笑,其實暗地裏一直都在觀察夏珞嵐,他看見她氣的發抖,看見她蹂躪無辜的白紙,看見她氣得聽不下課去,心裏簡直都要笑到內傷,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得裝的什麼事都沒有,所以他用一如既往輕快的調子對她說:“結業作業我們一起做吧。”
夏珞嵐看他一眼,驚詫地問:“什麼結業作業?”
她的表情茫然而無辜,像是一隻發現藏起來的鬆子被偷走的小鬆鼠,顧鋅白簡直想伸手捏她的臉了,努力按捺住癢癢的手心:“下課時候老師說的啊,本學年的結業考試是做一個創業規劃,你不會沒聽課吧?上課時候你去哪兒了?”
上課時候?上課時候她光忙著觀察那對狗男女和生氣了,夏珞嵐恨恨地想。
“怎麼樣?”看著她氣鼓鼓的臉,顧鋅白的手心又開始癢了“我們組隊吧?”
夏珞嵐連想都沒想,直接反駁:“不要。”
這兩個字說的幹脆利落,像是在賭氣,又清脆又委屈,顧鋅白的惡趣味被勾上來,心癢癢地想要再聽一遍,於是就故意逗她:“真的不要?”
不要!夏珞嵐伸手來拍他抓著自己衣領的鹹豬手:“我還有事,不和你廢話。”
顧鋅白眉頭一擰,沒有鬆手,拎著領子又把她拉近一點,自己的臉也湊上去:“你拒絕我有癮是吧?”
夏珞嵐別開臉,冷哼一聲不說話,顧鋅白心一軟,鬆開手:“哎,我說,這個創業規劃真的很難做的,老師說要兩個人一組,你看你在這個班裏還有認識的人嗎?不跟我一組你要跟誰一組?”
他憑什麼就認定自己離了她不行,他是她什麼人啊?夏珞嵐不耐煩地推他:“去去去,兩個人一組,你要是跟我一組你的琳妹妹可怎麼辦啊,她在這班裏除了你還認識誰啊。”
她果真在吃醋,可能連她自己都還不知道,顧鋅白心裏嘿嘿一樂,還是忍不住板著臉逗她:“也是啊,要不咱們三個一組?”
夏珞嵐簡直要被氣得冒煙了:“別,我可沒答應和你們一組,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們兩個一個貪官一個惡霸,趕緊強強聯合欺男霸女去吧。”
顧鋅白也有點急了:“我這是為誰啊,要不是你,我犯得著去招惹個黑社會的妹妹嗎?”
他承認了,果真是他,是他去找裴琳琳,讓她幫忙在自己哥哥耳邊說好話,讓裴哥收回了盤下服裝店的念頭,所以裴琳琳就借機纏上他了,為了幫她顧鋅白確實夠用心,犧牲色相也算是損失慘重,但想起裴琳琳粘粘糊糊往他身上貼的樣子夏珞嵐就覺得不舒服:“謝謝,但是我不喜歡,我最討厭你們這種人,用拳頭用權力用感情逼迫人家低頭,我覺得惡心。”
說完這番話她就轉身走了,顧鋅白沒有追上去,看著她的背影愣了很久,她說他討厭別人仗著權力來脅迫人家低頭,從一開學他就一直關注著夏珞嵐,他不是不知道夏珞嵐討厭自己,但他樂意做一隻呆頭鵝,裝得愚蠢一些,厚著臉皮貼上去,因為知道若是自己不努力,他和那女孩兒將永遠沒有交集,所以他纏著她要她做自己的舞伴,秋遊的時候故意落在後麵就是為了能和她並肩同行。甚至那次體檢,他也是故意拿走她的體檢卡的,隻是沒想到給她帶來那麼大麻煩。
今天他終於明白了她討厭他的原因,因為他的父親有權力,這是一直以來所有女孩子們刻意接近他的原因,但今天成了他靠近她的障礙,他看著夏珞嵐的背影喃喃自語;“你不知道,其實我也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