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溪邊她遇見了刺客。當時她以為這次必死無疑,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幫她。可是,正在那個時候忽哥赤出現了。
那是她第一次瞧見暴虐的忽哥赤,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王者獨尊的氣勢,那淺褐色的眼睛裏透著滾滾殺意。
刺客瞧見也是一驚,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兩步。再後來,小猛配合忽哥赤殺掉了兩個刺客,第三個卻朝著她撲了過來。
為了救她,忽哥赤以身擋刀,她的耳邊響起了刀子劃破皮肉的聲音。那一身紅色的夏裝瞬間便被鮮血染透,紅的那樣刺目,那樣耀眼。
……
阿諾坐起來,用力的搖了搖頭,最近她總是會想起過去,想起真金,想起忽哥赤,想起那些無憂無慮的童年,想起那些美好的,意圖將那些傷痛被美好掩蓋住自欺欺人。
“諾輕小姐,諾輕小姐。”
阿諾望向房門,喊了一聲,“什麼事?”
玉兒忙推門走了進來,“淺荷媽媽說,燕京城裏亂翻天了,到處都在找臉上有塊紅胎記的人。”
阿諾心中一驚,臉上有紅胎記的人?那木罕,你的動作好快。
“怎麼辦,怎麼辦?聽說是北平王爺下的命令,現在官兵正在挨家挨戶的搜查呢!”玉兒滿臉的擔憂,“要不這樣,小姐你快點逃,離開瓊芳閣,走的越遠越好。”說著,她臉上更多了一份慌張。
“不用了。”阿諾的聲音就像風一樣散在屋裏。
“不行,我現在就給小姐你收拾東西。”說著就要去衣櫃旁邊開始收拾。
阿諾下了床,快步走到玉兒身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沒關係的,玉兒,你幫我打一盆水,我想洗洗臉。”
“小姐,這都什麼時候了,沒有時間了啊!怎麼現在還想著洗臉呢?逃命要緊,逃命要緊啊!”玉兒整個人都亂了,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更是嚇的呆呆站那裏半響。
阿諾露出一個讓她放心的微笑,“快去打水吧!我沒事的。”她輕輕拍了拍玉兒的手,心裏有著一絲的感動。這個丫頭雖然跟自己的時間不長,可心眼裏卻是對她好的。
玉兒無奈的歎了口氣,急衝衝的去打水去了。她要快一點,要在官兵來之前就把小姐送出門。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怎麼突然要抓臉上有紅色胎記的人呢!那個北平王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風風火火而去,風風火火而歸,玉兒一路小跑的打了一盆水過來。“小姐,你快洗臉,我幫你收拾東西。”
阿諾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服她,隻能走到水邊將臉上的紅色胭脂洗掉。清澈的水漸漸的染上了一層粉紅,水紋之中,那張熟悉的臉孔再次出現。“玉兒……”她輕喚了一聲,“你看看這樣如何?”
玉兒回過頭來,一瞬間愣住了,手裏的衣服飄落到地上,“小姐,你……你……”怪不得小姐每天早上都會比她起的還早,每次她想要服侍小姐洗漱她都已經做好了一切。要麼就是吩咐她卻準備早膳,回來的時候小姐早已經整整齊齊的站在了她的麵前。原來,她家小姐臉上的胎記竟然是假的,是小姐自己畫上去的。這……這……她家小姐真的是太美了。
阿諾暗歎一聲氣,雖說她的長相不算傾國傾城,可素顏朝天的時候也是精致絕倫。她沒有高挑的身材,不是那種骨感美女,個頭嬌小。臉上不算瘦,還帶著點未曾脫掉的奶胖。如果梳理個雙丫髻的話,瞧起來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娃娃。可自從那夜以後,她再也沒有梳過雙丫髻。
她走到銅鏡前,望了一眼那銅鏡裏的麵孔。如果再過個幾年,恐怕風姿更勝。有些人想要傾國傾城,有些人卻覺得傾國傾城並非福氣。在這個亂世崢嶸的年代裏,傾國傾城的女人的命運不如一個粗糙的婦人。
“小姐,那是不是不用再收拾了?”玉兒緩了很久才回過神,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用收拾了,你去幫我叫淺荷姐來一下吧!”
“好的,我這就去。”玉兒將手裏的東西重新放入櫃子,飛快的跑出了屋子。
阿諾深深舒了口氣,希望能夠讓她過了這一關,那樣她還能繼續在這裏隱藏起來。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打聽到回去找父母的辦法。
淺荷來的很快,聽說阿諾要見她將所有的事情都給擱置了,她有一堆問題想要問,而為一能夠解答她問題的人隻有阿諾一個。
阿諾坐到屋中的桌子旁,好不容易將心裏亂七八糟的事情理順暢。今天一早她同淺荷去看那木罕進燕京城,在迎接的過程中她走神被那木罕發現。還好,後麵有刺客行刺她可以逃脫出來,可是那木罕瞧見了她的摸樣,以為臉上紅印是真的,所以滿城尋找臉上有紅印的人。最後,她從那木罕那裏得到兩個消息,真金和忽哥赤的消息。
真金似乎病了一個月,而忽哥赤似乎也因為尋找她而受到了懲罰。不過,聽那木罕的語氣似乎並不是性命攸關。所以,現在她可以當做毫不知情。
淺荷知道了她有秘密,瓊芳閣是否真的還安全她不知道,隻能與淺荷先聊聊,看看以後她到底是留是走。
留可以繼續打聽爹娘在哪,走卻要看看去那裏藏身。刺客行刺,燕京城肯定已經關閉城門禁止外出。何況,那木罕到處找她,如果被抓回去肯定沒有第二次機會能逃出來。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在知道自己父母確定位置之前留在瓊芳閣。
細雨朦朧,一陣風帶著潮濕的氣息從窗口吹入屋中。那淺淺的春雨味道,入屋便散在了每一個角落。
淺荷站在門前,伸出手緩緩的推開了木門。手裏的雨傘收起來放在門檻之上,那不多的水珠順著點花的油紙滑落到地上,將門廊前的地麵印出一個不大的水印。
阿諾抬了抬眼睛,對著正望著自己的淺荷笑了笑,“進來坐吧!”淺荷用手整理了下裙裾,大步走到桌邊,阿諾拿起瓷壺給她倒了一杯茶。“是你問,還是我自己說?”
淺荷望著她那雙清澈見底的黑眼睛,那種黑就像最美的夜空。“要不,你說吧!”
阿諾喝了一口水,將手裏的小瓷杯轉了一圈,“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是不跟你說的話你肯定也會胡思亂想,到時候把我出賣出去不如我現在跟你講清楚的好。”
淺荷歎了口氣,“先別這麼說,我是個生意人,我現在隻想知道收了你是對是錯,我經營瓊芳閣那麼多年,可不想因為你失去一切。何況,樓裏還有那麼多的姑娘,沒有瓊芳閣的話肯定是淪落的更慘。”她抬了抬眼睛,又歎了一口氣,“雖說現在已經沾染風塵,但至少還不是任人踩踏的爛泥。”
這話說的十分在理,更是說的阿諾有一種愧疚感。可是,原本她也是不想來的,可如今來了,一切都不是她能選擇的。於是她望著淺荷認真的說道:“不會連累瓊芳閣,如果有機會還有可能給瓊芳閣找個後台。”
“哦?你果然與北平王那木罕有關係?”淺荷有點震驚,更是一臉好奇的盯著阿諾。誰知,阿諾卻緩緩的搖了搖頭。淺荷頓時覺得心裏一陣驚慌,臉色都有些變了,“沒關係那就是有仇了?”
阿諾瞧著她,嘴角一樣笑了,“沒想到你也有犯糊塗的時候,如果有仇早被他殺了,他還會大費周章的找我麼?”
淺荷想想也是,“關係瓊芳閣未來如何,我心裏也是一團亂。諾輕,你快點告訴我,你該不會是從蒙古逃出來的王宮小姐吧,並且還是許配給北平王的王妃,逃婚到這裏竟然甘願進我們花樓都不嫁給他,可是心裏有什麼心儀之人了?”
“噗……”阿諾一口將剛喝入口裏的茶水噴了出來,還好淺荷躲閃的快並沒有噴她臉上。“你以為是看戲呢?根本沒那麼麻煩,我是逃出來的,但是跟那木罕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北平王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找你?你不知道,整個燕京城一團亂,從城東開始搜查,挨家挨戶,剛剛我們樓裏的一個送菜的告訴我,東城那邊人仰馬翻的。”淺荷一臉的擔憂,偷偷的打量了一下阿諾的表情。
“我是從軍營裏逃出來的,其實準確的說我是漢人,我不是蒙古人。”阿諾的聲音有點低,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淺荷說。
“看你的長相也是漢人,不過瞧你年歲不大,做事卻老練的很。”
那是,本姑娘上一輩子可是活到二十多歲才穿越的,處事能不老練麼?可即使這樣還是老被人陷害,搞得察必皇後都插手了。她睨了淺荷一眼接著道:“我三歲的時候被真金抱回了蒙古,但是我知道我爹娘都是南宋人,一直想要回家,所以就趁著軍營夜襲偷偷跑了出來。”
淺荷愣住了,“你不怕被他們抓回去殺掉嗎?”
阿諾的腦海裏閃出忽哥赤那霸道的摸樣一笑,“不會的,忽哥赤會保護我的,隻是現在我不想回去,所以先躲著比較好。”
“你說的真金可是燕王,忽哥赤是雲南王?”淺荷不確定的問了一句,心裏一驚震撼不已。
阿諾點了點頭,“是,是雲南王忽哥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