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哥赤原本就十分聰明,聽見這樣的話自然知道對方絕對危險。腦海裏迅速的思索,如今大遼、西夏、大理早已被滅,若有留下的也肯定不會在這麼近的地方。而眼前人顯然是蒙古人,那身裝扮,那說話的語調都是地道的蒙古漢子。阿裏不哥剛剛投降,恐怕有一些不願認命的餘黨正在這裏伺機潛伏,想要有機會翻盤報仇吧!
“你那麼橫做什麼,這山又不是你家的。”阿諾小聲嘀咕道,雖說她年齡看起來小,可是卻不是完全的傻子。可她沒想到對方能潛伏在這冰天雪地裏自然是有功夫的,而周圍又是寂靜無聲,她的話正被人一字不落的聽了去。
對方的眼睛微微一眯,顯然聽見這個女孩子的話十分不高興。
忽哥赤伸手拉住阿諾,“我們現在就走。”其實是否真的能走得掉不是他說了算,也並不是阿諾的一句話就能決定。無論對方掩飾的如何好,他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殺意。征戰殺場三年,成為皇子十三年,從三歲起他學會的第一項技能就是察言觀色。
“阿木爾,我數到三我們就快點跑,這些人並非善類。”好聽的聲音壓的很低,若不仔細聽隻會以為是風聲。
“三……二……一……跑。”
阿諾拚了命的往前跑,雖說她才六歲,可在真金的府裏住的這三年也從來不安分。上樹,偷跑,拿著彈弓打人都有過。不是她頑皮,而是她在學習一項以後可以逃生的絕技,同時也是在鍛煉自己的身體。
“嗖……嗖……”
兩支箭羽射空,身後的人大吃一驚。
“抓住他們,殺掉。”
這山忽哥赤以前來過,雖然有段時間沒有再來,但今天一就算是熟門熟路。這地方距離上都開平不遠,山也不算高,春天的時候綠意盈盈,漫山遍野都是野花。彩霞與綠色交相輝映,美的猶如仙境。
繞著小路直接朝著山下奔跑,一路坑坑窪窪,覆蓋了積雪的山道尤其難行。可剛到不遠的地方就瞧見自己的馬不見了,他立刻調轉方向,朝著一個不算遠的小山洞跑去。
那山洞不大,因為過於狹窄,躲藏裏麵那些人應該很難夠得著。阿諾雖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可卻不大喊大叫。她秉著呼吸跟著忽哥赤一起跑,身邊的灰狼小傻也緊緊跟隨。
“快進去。”忽哥赤推了她一把。
這山洞有點奇怪,是一個石頭縫裂出來的,中間有點彎曲的小道,隻夠一個人爬著行走。阿諾知道這是緊要關頭,絲毫的猶豫都可能害死他們兩個。快速的鑽進去,等著忽哥赤進來。還好,在她剛剛鑽進來忽哥赤就鑽了進來,小傻最後一個。
到了盡頭,是一個不算大的空間,兩人一狼擠在一起覺得有些擁擠。可現在,除了這裏隻會被對方快速的殺掉。
雪天不好的就是容易留下痕跡,淩亂的腳印一直延伸到洞口。外麵的敵人一路跟來,就在門口守著。出不去,也沒辦法逃。
“怎麼辦?他們好像躲進山洞裏去了。”
“沒什麼,兩個小孩子而已,還帶著一頭狼。我們在這守著,等天黑了他們又冷又餓,不是被狼吃了就是被凍死。”
黑暗中的阿諾很安靜,那些人的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如果沒有人來救他們,那麼最後的結局無非就是那兩人所說。餓死……凍死……
一隻手伸了過來,緊握她那冰涼的指尖。“不要害怕,我們不會有事的。”
“嗚嗚……”小傻似乎也知道現在遇到了困難,嗚嗚的聲音似乎也在安慰她。
其實她不怕,雖說這次生命她無比的珍惜,可畢竟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在這裏,活了六年,得到三年的父愛母愛,如今又有真金和忽哥赤疼著寵著,其實她覺得已經很滿足很滿足。“我不怕。”她說的認真,聲音裏透著一種堅定。
黑暗之中,忽哥赤笑了笑,“到了晚上我們就讓小傻去找真金,相信真金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阿諾沉默了,真金會來嗎?其實現在她一點都不確定,雖說她沒有其他穿越女那麼聰明,可是她卻知道這是闊闊真故意陷害的。如果不是闊闊真提到這裏,她也不會想著往這裏跑。一切既然是個陰謀,那麼一定不會給她喘息的機會,真金恐怕也會被算計在內。隻是,闊闊真為什麼要害她呢?
開平的燕王府內,真金剛剛回來沒多久,尋了一圈似乎並未見到那個嬌小的身影。每次他回來阿諾總會第一個撲入他的懷裏,然後咕噥著跟他講今天府裏都發生了什麼趣事。可今天王府裏說不出的安靜,安靜的他都有些不習慣。
“王爺,您回來啦!”闊闊真挺著大肚子從門外走進來,一身裁剪寬大的棉袍將她整個人裹的密不透風。她原本年歲就不大,雖說跟了真金四五年,可現在也不過是十幾歲而已。生了三個孩子,在臉上也沒留下什麼老態的痕跡。她是純血統的蒙古人,雖然長得漂亮臉部線條卻帶著一絲的剛硬,這點完全比不上漢人的柔美。
“嗯,阿諾呢?今天怎麼沒見到她?”
闊闊真走到一把椅子旁坐下,漂亮的臉蛋上露出優雅的笑容,“跟忽哥赤出門了,我也不清楚去了哪裏。”
“哦?”真金微微一愣,出門了,可這天色馬上就要黑了,人現在還沒回來。他站起來,走了兩步,打算出門去看看。
“王爺。”闊闊真忽然從後麵追了上來,雙手環住他的腰,“今天產婆說我今晚恐怕就要臨盆了。”
真金將她的手掰開,轉過身來麵向她,“我隻是出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他那雙溫和的眼睛裏映著她的臉龐,嘴角掛著溫柔的微笑。
闊闊真定定的望著那雙眼睛,心裏卻一陣陣的酸楚,雖說那瞳孔裏映著的分明是她的臉龐,可是她從他心裏看見的全是阿諾那個賤人。她才六歲,六歲卻已經將自己的男人迷的神魂顛倒。
真金拍了拍她的手,“我一會兒就回來。”說罷轉身出了門,絲毫不給她多說的機會。
闊闊真望著那即將消失的背影,狠心咬著牙用力朝著旁邊的椅子撞去。一陣劇痛傳來,身下一陣潮濕。她呻吟一聲,大喊,“王爺……”
真金聽見她的喊聲,豁然回頭,隻瞧見闊闊真整個人倒在地上。剛剛還有著很好氣色的臉已經變得慘白,雙眼更是留露出期待。他大步跑回去,喚了一聲,“闊闊真。”
“王爺,我恐怕是要生了。”
“沒事,我現在就去叫產婆。”真金安撫道,臉上的神色卻並不是很歡喜。
聽見動靜的下人忙跑了過來,瞧見這副場景一個個都驚呆了。產婆今日還說王妃距離臨產還有幾天,看樣子會是順產,可現在王妃竟然就要生了。
“還站著做什麼,快去叫產婆。”真金一聲怒喝,深褐色的眼睛裏閃過少有的焦躁。
闊闊真緊緊的拉住他的手,“王爺……”
真金並未回應,很抱起她就去臥房。到了臥房,他將闊闊真放到床上,安慰道:“沒事的,都第三次了,一定沒事的。”
產婆慌忙的來到臥房,府裏的下人也都忙碌了起來。
天越來越黑了,阿諾感覺肚子裏空蕩蕩的。早知道會這樣她肯定會帶點吃的,至少不會那麼可憐的挨餓。
忽哥赤心裏焦急萬分,扯下自己衣袍上的一塊布條,隨後將阿諾頭上戴著的首飾拿下來一支綁在了小傻的身上,“小傻,你出去找真金,一定要去把他帶來。”
“嗚嗚……”
小傻通靈的叫了一聲,站起身子朝著洞外跑去。
山洞外的人忽然見到狼衝了出來,一個個忙舉刀就砍,然這頭狼無比狡猾,輕巧躲開。頭也不回的朝著我遠處跑去,那些人哪裏肯放過它。箭矢如雨,密密麻麻的落下。
小傻一聲呻吟,身上竟然被箭矢擦傷。還好它的動作夠快,占時還死不了。
天空依舊寒冷,它快速的朝著認定的方向跑去。
王府內的人一個比一個緊張,正在這時一頭狼竟然帶著血衝了進來。把門的人一瞧這哪行,這家夥一天沒見了,這個時候帶著血回來多晦氣。
不管如何都要等王妃順利生產了再說,想罷直接上去就要抓住它。
小傻身形矯捷,可奔跑過那麼遠的路後畢竟已經累了,它覺得全身的力氣正在一點點的消散。可它的主人卻還在等著它救,它要找到真金,要救它的主人。
闊闊真隻覺得肚子裏一陣陣的痛,她的叫聲也越來越大。產婆一邊安撫,一邊忙碌著。
“托婭,王爺人呢?”
托婭忙趴到床邊,“王爺在外麵。”
“告訴王爺,我恐怕要不行了。”她有氣無力的說道,“請他一定要照顧好甘麻剌和答剌麻八剌兄弟兩個,恕妾身不能繼續服侍王爺了。”
“王妃,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要擔心,一定會沒事的。”托婭緊緊的拉住闊闊真的手,眼淚嘩啦就掉了下來。
“快去。”
托婭無奈隻能起身出門,恰巧見到真金站在院子裏。每次王妃生產王爺都會站在那裏,安靜的等著,一步也不離開。
一聲狼嚎傳出,響徹整個院子。巨大的灰狼滿身是血,眼睛猶如星辰般閃亮,脖頸間那一道橘紅色的布條在寒風中飄蕩,似乎比那赤紅色的血更奪人的眼睛。真金回過頭,瞳孔微微一縮,“小傻,你怎麼回來了,阿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