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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情昭昭兩情昭昭
雲舒

2

隔天,分班名單就被高調地掛在了教學樓下,幾家歡喜幾家愁的同時,夏星辰注意到,周悅和齊菲菲竟然也在刑警班,而同一個班級的學生又根據各自所擅長的,被分為幾個小組。比如夏星辰被分在了犯罪心理學,而穆雪也如願被分到了法醫組。

第一天上課,夏星辰由於頭天晚上被穆雪抓著當了傾聽者,兩人一同遲到了。站在教室門口的時候,她長發垂在臉側,明眸善睞讓人過目不忘。

“抱歉。”自知理虧,夏星辰不得不硬著頭皮對班長說。學校雖然采用半封閉式管理,可是學生們畢竟都已經成年,老師們也會選擇將適當的管理權交給學生。

“你們兩個遲到了。”班長周悅指了指頭頂上方的掛鐘,微笑著提醒。

“是的,那就麻煩周同學通融一下,讓我們進去吧?”穆雪看著講台上的人,擠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穆雪一貫充當和事佬,但夏星辰卻不。她獨來獨往慣了,哪裏會懂得這些人情世故?夏星辰理所當然地問:“那你想要我們怎麼做呢?”

周悅見識過夏星辰伶牙俐齒,如今她有錯在先,周悅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她立刻說:“要不我們就把事情報給李主任處理。”

這話一出口,大家都呆了。

李主任是警校裏有名的“四大名捕”之一,這個外號來源於——他抓作弊學生一抓一個準。除了考試從不放水以外,李主任做事也是一絲不苟,凡是做錯事的學生到了他那裏都免不了要掉一層皮。

不過是開會遲到而已,周悅明顯是想把事情鬧大。在座的同學都心知肚明,晏離坐在顧雲遮身邊,為夏星辰捏了一把汗,道:“哎呀,看樣子班長這是想殺一儆百啊?”

他一語中的,空氣中已然嗅到了幾分火藥味,再看夏星辰,她從容地站在門口,一臉毫不畏懼。

搬出了李主任,夏星辰卻仍舊無動於衷。其實周悅就是想讓夏星辰服個軟,可沒想到她居然像塊石頭。

“算了吧你?趕緊讓人進來吧。”008見勢不妙出頭幫夏星辰解圍,隨後向身邊的顧雲遮遞了個眼神。

果然,顧雲遮也開口說:“差不多就行了,趕緊開會。”

連顧雲遮都發話了,班上的女生也紛紛響應起來,大約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討好顧雲遮。周悅一時間騎虎難下,有些不甘心,卻也隻能擺了擺手。夏星辰跟著穆雪一前一後進教室,可在和周悅擦肩而過的時候,卻聽到周悅道:“學校有規定,女孩子不能披頭散發進入教室。”

此舉明擺著是和夏星辰過不去,夏星辰腳步一頓,側過臉來,幽深的目光落在周悅的臉上,遲疑兩秒鐘之後夏星辰向講台走了過去。隨後,拿起講台上的剪刀,利落地將自己的一頭齊腰長發剪了。台下眾人瞠目結舌,大家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忽聽夏星辰似笑非笑地問:“這樣可以了嗎?”

班長點頭的同時,她已然走下了講台。

“太帥了!”晏離最先回過神來,忍不住感慨道。

卻聽身邊的顧雲遮有些意猶未盡:“可惜了。”是的,在顧雲遮看來夏星辰還是長發漂亮,那一頭青絲垂在腦後為她平添了幾分溫柔,不過剪成短發看上去更加幹脆利落,就好似她的行事風格,從不拖泥帶水。

大概是夏星辰的舉動太過張揚早會上的事情還是傳到了李主任的耳朵裏,最後他以“作為警校學生必須服從命令”為由,懲罰夏星辰和穆雪在操場上各跑一百圈,並且要求當天完成。

“天哪,一百圈,那不是相當於跑馬拉鬆了?”晏離坐在操場的看台上驚呼起來。

“你看不出來嗎?”顧雲遮頓了頓,一語道出其中要害,“李主任生氣的根本就不是她們遲到,而是沒有服從命令,頂撞了我們的班長大人!”

不論是軍人還是警察,最重要的就是服從。如果一個警察不能服從命令,或許隻是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能牽連整個隊伍。此時的顧雲遮的確是這麼想的,可是很多年後,他也因為“命令”兩個字徹底失去了她。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約莫跑了四十圈之後,穆雪就開始體力不支。結果天氣也湊起了熱鬧,先是烏雲密布,緊接著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

路麵濕滑,她們幾乎一步一滑。

早先圍觀猜測她們會提前放棄的周悅等人,也因為大雨的到來匆忙離開,操場上的人屈指可數。

穆雪喘著粗氣說:“我……我實在跑不動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話音還沒落,腳底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

夏星辰正猶豫要不要拉她一把,就聽到穆雪鉚足了勁喊她:“星辰,我實在起不來了,你幫幫我。”

穆雪踉踉蹌蹌被夏星辰扶到看台上,準備趁機將夏星辰拉進自己的陣營裏:“你別去了,一百圈誰能跑下來?我們是警校的學生,又不是運動員。”穆雪自欺欺人地安慰著自己。

可夏星辰卻絲毫沒打算放棄,她看了穆雪一眼,叮囑道:“好好休息。”

丟下四個字,夏星辰轉身就走。

晏離和顧雲遮買水回來,看到穆雪在看台上休息,隻有夏星辰一個人在雨中狂奔。

“瘋了吧她?”晏離擦了擦被雨水淋濕的眼鏡框,不可置信地驚呼出聲,“來學校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麼玩命。李主任也就是說說,哪次罰跑一百圈真的有人完成?女神這怎麼也跑了一半了吧?”

晏離說話的同時,夏星辰正好從他們麵前經過,他禮貌地衝她擺了擺手:“女神,你休息一會啊!”

夏星辰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埋頭跑,又跑了三四圈,身體肌肉就開始有些不受控製了。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顧雲遮忍不住了,走到跑道上追上了夏星辰的腳步。

“你……你做什麼?”約莫還差二十圈,夏星辰頭腦發昏,看見他小聲地問了一句。若換做平日,一百圈對她而言不是什麼難事。可此時此刻的大雨讓她不知所措。偏偏這種時候,顧雲遮還出現了。夏星辰想,他一定是來勸她放棄的吧?顧雲遮一定很想看她狼狽的模樣。

“我陪你一起跑。”

夏星辰不可置信地放慢了腳步,卻因為分神險些摔在地上,顧雲遮伸手扶了她一把。“謝謝。”站定了腳步,夏星辰繼續往前跑。

她柔軟的話音卻讓顧雲遮勾了勾唇,他追上她好似打趣一般:“能得夏同學這麼一句發自肺腑的感謝,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啊。”

顧雲遮的體能並不差,此時和她並肩奔跑,對他毫無壓力,夏星辰早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速度逐漸慢了下來,可自始至終,顧雲遮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直陪在她旁邊。

直至後來,夏星辰實在堅持不下去了,顧雲遮一把抓起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耐著性子對她說:“慢慢跑,不急。”麵對幾乎要虛脫卻又固執堅持的夏星辰,顧雲遮隻能用這種辦法。

“九十八。”

“九十九。”

“一百。”

女孩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兩下,如同解脫了一般說出了最後兩個字。

兩個人走回看台時,都已經濕透了,夏星辰連打了兩個噴嚏,神情有些恍惚。顧雲遮臉不紅心不跳地遞上來一瓶礦泉水,眼底的笑容像是一汪清泉,一泓一眼甘甜無比。

夏星辰伸手的動作微微僵了僵,她渴極了,可又不想被顧雲遮看扁,隨後回過神來,站起身說:“謝謝顧同學,不過我該走了。”

夏星辰這種拒絕任何人對她好的行為,讓顧雲遮充滿了好奇。見夏星辰要走,顧雲遮倒是沒有阻攔,他固執地將手中的礦泉水塞給她:“明天見。”

那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好像一顆種子,在夏星辰的心口萌了芽。她一步一步走回寢室,穆雪剛剛洗了澡慵懶地靠在床上,見夏星辰進來,有些驚訝地問她:“跑完了?”

夏星辰微微點了點頭。

在穆雪看來,夏星辰就是個不會說話的呆子,可是她們兩個終究是要朝夕相處的。想到這裏她傻笑道:“你體能這麼好呀?”

“以前也不是很好。”夏星辰拿毛巾揉著黑發,解釋說,“堅持晨練就好了。”

夏星辰言簡意賅,可是穆雪卻聽明白了。夏星辰是個要早睡早起的人,大概陪她深夜暢聊這種事情,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她努努嘴從床上爬起來,翻出了一大堆零食遞到夏星辰麵前,噘著個小嘴說:“星辰啊,今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我的零食都在這裏了,有你喜歡的嗎?隨便拿。”

夏星辰沒有吃零食的愛好,此時看著擺在桌上的零食:鴨舌、鴨腸……搖了搖頭。

見她搖頭,穆雪咧嘴道:“星辰,這些都很好吃的,尤其是在……”她頓了頓,隨後扔出了一枚炸彈,“解剖的時候。”

夏星辰驚呆了,她錯愕地看著穆雪,果然學法醫的人都深藏不露,在解剖的時候還能愉快地吃東西,夏星辰真是佩服不已。

“你真的不要嗎?你不要是不是不肯原諒我啊?”穆雪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問。

夏星辰幹笑了兩聲:“我沒有生氣呀,你不用放在心上。”說完,就轉身往浴室裏走。

第二天,大家就開始了緊張又忙碌的學習生活。有了昨天的教訓,夏星辰早早就進了教室,她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出門的時候,穆雪還在呼呼大睡,夏星辰思前想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給她占位置。

距離上課時間越來越近,夏星辰翻著課本一個人坐在窗邊,穆雪還沒來可擺放著課本的座位卻先來了個不速之客,顧雲遮坐下來,笑意盈盈道:“給我占的位置?”

這種不請自來的奇葩,讓夏星辰無奈透了。她側了側身,靜靜地看著顧雲遮:“顧同學,你想坐在哪裏不可以?這是我給室友留的位置。”

夏星辰用淡淡的一句話,就想把自己推開?顧雲遮哼了一聲,無比自然地從書包裏拿出個麵包,推到夏星辰麵前說:“你吃早餐了嗎?給你買的。”

顧雲遮笑得花枝亂顫,語氣卻風輕雲淡。夏星辰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她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腦海裏卻浮現出昨天雨中的一幕:他弓著腰將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扶著她一步一步地在大雨中奔跑。是的,就是那個細微的動作,不經意的關懷擊垮了夏星辰內心的防備。

“怎麼?被我的溫柔融化了?”顧雲遮湊過來,雙目炯炯有神地望著她,像是在等待想要的答案。可目光相對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卻忽然跳慢了半拍,顧雲遮看呆了。

她的眼睛是那麼漂亮,一雙眸子裏仿佛裝著浩瀚星辰。

顧雲遮不得不承認的是——他最初關注夏星辰,是因為她身手好,做事不按常理,可昨天當他看到那個女孩固執地繞著操場一圈一圈地挑戰極限的時候,他的心好像被什麼震撼了。

是的,就是震撼。被夏星辰身上那一股子韌勁所感動。

“嗬,你還真是我見過的最自以為是的人。”夏星辰瞥了他一眼,言辭冰冷。對顧雲遮這種花花公子,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置之不理,冷處理會讓他感到挫敗,慢慢也就放棄了。可她顯然小覷了顧雲遮厚臉皮的程度。

少年揉了揉自己利落的短發:“被你這麼一誇,我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他說著又將自己買來的早餐往她麵前推了推,“我買都買了,你要是不吃它們就得葬身垃圾桶。學校教育我們要節約糧食,所以你一定要吃完它們!”

這天過後,顧雲遮徹底把“厚顏無恥”四個大字寫在了臉上。她在自習室遇到他,在教室也能遇到他。時間一長,夏星辰也就不再趕他走了。身邊無非多了個影子,並沒有多大影響。

而顧雲遮的改觀卻讓老師同學們刮目相看,以前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渾小子幾乎從不去上理論課,而現在——

犯罪心理學一學期全勤,化學與刑偵一學期全勤,思想政治學一學期全勤。

午飯時間,穆雪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午飯,一邊給夏星辰講述解剖課上所學的內容,她神采奕奕:“你不知道我今天終於看到人了!”

更讓夏星辰無法忍受的是,穆雪興奮起來的時候,不但聲音高了好幾個分貝,竟然還有好幾粒米飯飛噴而出。

她們說話的時候,008衝了進來,火急火燎的:“女神,你怎麼還有閑心吃飯呀?顧雲遮打籃球把腿摔斷了,你不過去看看?”

他這一聲驚呼,引來不少人矚目。更有幾個急於獻殷勤的女孩子,立刻就放下手裏的碗筷直接衝了出去。反倒是夏星辰,沒心沒肺地問008:“他自己不小心摔了,關我什麼事?”好像自從顧雲遮陪她罰跑之後,他們就成了學校裏的“官方標配”,女神配男神備受關注。

“女神,你也太沒良心了。”008嘟囔了一句,然後給穆雪遞上一個眼神,兩個人根本不給夏星辰反應的機會,直接就把她架出去了。

果然,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有穆雪在,她和顧雲遮的關係算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夏星辰哭笑不得,隻能跟著他們一路走到操場上。

顧雲遮正被那些上來獻殷勤的女孩們圍得水泄不通,夏星辰站在人群外麵,正打算轉身走人,孰料008卻在這個時候吼了一嗓子:“你們都讓開,正宮娘娘在這站著,還輪得到你們嗎?”

此言一出,大夥紛紛向夏星辰投來詫異的目光。夏星辰一陣惡寒,恨不能趕緊找個地洞鑽進去,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我……我就是路過,先走了。”據夏星辰的經驗,周圍的女孩子們一定會把她當成“假想敵”,然後處處為難她。

眼看夏星辰就要腳底抹油溜了,顧雲遮趕緊喊道:“星辰,我可是為了你才受傷的,你不能這麼沒良心。”

為她摔的?夏星辰覺得自己果然低估了顧雲遮的臉皮,唇角微微上翹,帶著幾分疑惑:“你的意思是,特地為我上演了一出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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