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姐,你的左腎現在出現了衰竭的前兆,如果不盡快換腎,會發展成尿毒症。”
關凜月呆呆地坐在醫院裏,往來的人群都仿佛不存在一般,她想不明白。
不是都說做好事會有好報嗎?
三年前,原本是關凜月未婚夫程衍要給他的弟弟程煜捐腎,
但在去醫院的路上,他卻出了車禍。
關凜月至今都記得,
程衍渾身是血地躺在病床上,虛弱至極但還不忘緊緊握著她的手。
“阿月,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但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阿煜。”
“我隻有阿煜這一個弟弟,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關凜月的大腦一片空白,
還沒等她說話,程衍的眼睛就閉上了,
他的手心依然溫熱,可心電圖卻變成了平穩的一條線。
“阿月,你別難過,我會像我哥一樣一輩子對你好的,你放心。”
程衍的葬禮上,程煜緩步走過來抱住她瘦弱的肩膀。
關凜月抬頭,隔著朦朧的淚眼,她好像又一次看到了程衍。
他們長得太像了,
薄唇鋒利,眉骨高聳,一雙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進人心裏。
那一刻,她萌生了一個不成熟的念頭。
“程衍已經死了,我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他最疼愛的弟弟隨他一起去。”
關凜月做了一個決定,
“我已經想好了,我要送給你一顆腎。”
程煜的手在她的背後頓住,略帶悲傷的聲音響起。
“你是想把我當成我哥的替身嗎?”
關凜月閉上眼睛,
“不,我隻是希望你能活著。”
半晌後,頭頂再次響起男人的聲音,
“阿月,哪怕你把我當成我哥的替身也沒關係,我甘之如飴。”
這句話打散了關凜月所有的委屈和難過,
她毅然決然地在手術確認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關凜月原本以為日子可以就這樣平靜地過下去。
可現在生命卻給她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笑話,她竟然也得了腎衰竭。
關凜月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走,
她眼神空洞地捏著檢查報告,等到抬頭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程煜的公司樓下。
陽光被大樓的玻璃窗反射過來有些刺目,
關凜月抬手發現自己哭了。
她擦擦眼淚,踏進大樓。
“她是給了我一顆腎,但那又怎麼樣?”
“我已經陪她演了三年的過家家,我現在演夠了!”
關凜月站在辦公室門口,正要敲門,卻聽到程煜在打電話,動作瞬間頓住。
“程衍你可真行啊,你拍屁股走得瀟灑,可我犧牲了三年的時間,現在換來的是什麼?”
在聽到那個三年不曾被提起的名字之後,
她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凍住了一般。
她感覺自己聽錯了,但程煜的聲音繼續響在她耳邊。
“程衍我再提醒你一遍,是你不願意給我捐腎,才決定要犧牲你的未婚妻,當時騙她的是你,不是我!”
關凜月的身子僵住,
她的手指泛白,緊緊地抓著辦公室的門把手。
此時此刻,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程衍還活著,並且程煜也知情,
所有的一切隻瞞著她一個人?!
程衍是她的青梅竹馬,
她被別人欺負是程衍替她出頭,
她喜歡吃的東西隻有程衍知道,
她心裏所有的不快都會告訴程衍,
他們曾一起度過了那麼多日子。
畢業後,程衍單膝跪地向她求婚的那一刻,關凜月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程衍死後,她甚至因為過度悲傷而患上了失眠症,每天隻能睡著兩個小時。
如果不是程煜逼著她吃藥,也許她當時就會隨著程衍一起去。
可現在卻告訴她,程衍沒死,一切隻是為了讓她心甘情願地給他的弟弟捐腎?!
蹲在公司樓下,關凜月大口呼吸著空氣,左後腰就在此刻爆發了難以忍受的疼痛。
自從捐腎後,程煜很快就恢複了,
可關凜月的身體卻日漸虛弱。
沒辦法再參加她曾經喜愛的遊泳賽事,甚至連上台階都會喘氣連連。
就在此時她發現,程煜對她的態度也從溫柔變得不耐煩。
他開始不止一次地徹夜不歸,
開始在關凜月眼前刻意顯露出頸側的吻痕。
但關凜月不在乎,她愛的始終都是程衍,不是程煜。
可今天的事實讓她明白。
她關凜月不過是一隻被程家兩兄弟放在手心裏把玩的狗。
程衍和程煜,他們冷眼看著她因為自己未婚夫的離世而痛苦至極,
又在這種痛苦到達頂點的時候,讓她心甘情願地奉獻了一顆腎。
黑夜逐漸降臨,關凜月躺在客廳的沙發裏,
她的眼淚不停地在流,但她的臉上卻始終掛著笑。
關凜月在笑自己蠢,真是蠢透了。
大門忽然響了一聲,
程煜的腳步有些沉重,他啪地按開了客廳的燈。
看到沙發上的女人,他皺起眉頭,
“你怎麼還沒睡?我說過你不用等我。”
關凜月帶著鼻音開口,
“我不是在等你,我隻是想到今天是程衍的忌日,我沒有去看他。”
程煜語氣不虞,
“你不是每年都要去嗎?怎麼今年沒去,你可別告訴我你喜歡上別人了。”
一提起程衍,程煜就滿身心地不對勁,
他看著沙發裏窩成團的女人,冷笑道,
“才三年而已,你對我哥的愛時效這麼短?”
說完,他轉身就回了臥室。
關凜月的心痛了一瞬,她擦擦眼淚,
“是啊,我已經不愛他了。”
她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左後腰又開始酸痛,痛的她再次窩成了團。
關凜月絕望地想,也許是老天爺都在告訴她,她曾經的決定是錯誤的吧。
這一次,她不要他們的愛,她隻要讓他們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