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交代了,讓小的好好照顧月夫人,您這外袍淌了血,天寒地凍的,若是黏在背上感染傷口可就不好了,還是脫了吧。”
我不甘受辱:“放肆!你莫要忘了,我可是霍府的主子!”
“哈!你算哪門子主子?不過是個爬床的賤貨,還不如路上的野狗有尊嚴。”
小廝撕破我的衣裳,將我重重踹進了雪裏。
漫天暴雪裹著我僅剩褻褲和肚兜的身體,不等我覺得寒冷,耳邊又響起月伽羅的聲音。
“姐姐放心,妹妹我啊,定會手下留情的~”
“婉娘還是太善良了,像她這樣冥頑不靈的惡婦,得重罰才長記性!”
月伽羅身旁的霍驚瀾說著抓過她手中皮鞭,在空中揮出巨響。
“啊————!!”
皮鞭裹著雪,猛力抽在我淌血的背脊上,寒意與痛感猶如吐著冰渣的長蛇,在我身上鑽入鑽出,令我生不如死。
可沒有人會同情,眾人隻會朝我投來鄙夷與嗤笑的目光。
“居然趁家主酒醉爬床,恬不知恥!”
“她臉龐可真是夠厚的,我要是她,被那麼多人瞧見自個兒沒穿衣裳的模樣,早就一頭撞死了!”
是啊,我何嘗不想死。
可我實在舍不得霍驚瀾。
隻是而今,我隻能陪他最後三日了。
望著男人憎惡的臉,我露出淒慘的笑。
“夫君,婉娘死前......好想聽你再喚一聲娘子啊......”
昏睡之中,我又夢見了林間踏馬而來的高大背影。
那時我初遇霍驚瀾。
因長相貌美,我常遭賊人垂涎,是他踏馬經過,從馬匪手中救下了我。
少年將軍,意氣風發,我對霍驚瀾一見鐘情。
一年後,聽聞霍府為病重的霍驚瀾納新娘衝喜,我不顧爹娘反對,毅然踏進霍家門。
霍驚瀾因病暴戾,對我動輒打罵毫不留情,人人都覺得我可憐。
但隻有我清楚,霍驚瀾是對我動了情,不想我在他身上浪費大好年華才故意扮凶。
既知郎有情,我更不會放棄,我花了五年時間打開他心扉,鼓勵他重新振作。
霍驚瀾亦予我以關愛,許我以諾言。
我染疾病危,是他不惜剜出心頭血當藥引,也是他冒死違抗天子旨意,拒娶公主,與我許下生死一雙人的誓言。
然而這樣的美好尚未過半年,霍驚瀾與大哥霍清風便被天子一封急詔,催去駐守邊塞。
我們夫婦就此分離,一別十年。
而再見之時,我心愛的少年郎已被沙場折磨得皮包骨頭,油盡燈枯。
“江婉娘,隻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保證救霍驚瀾性命。”
月伽羅這時向我提出了誘人的條件。
“隻要你同我互換靈魂,今後讓我做江婉娘,我便救他。”
也是那時我才知,原來戰場初遇之時,月伽羅便對霍驚瀾一見鐘情。
她堂堂南詔的公主,聞名的巫醫,為入霍府竟假意與霍清風結緣,抱著他的牌位嫁來當寡婦,隻為等一個能讓霍驚瀾心甘情願愛上自己的機會。
“江婉娘,你失去的隻是一段愛,可他失去的卻是一條命,你既愛他,便該知曉如何抉擇。”
是啊。
我愛他,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所以我答應了月伽羅的要求,同她互換靈魂,而這樣有違天命的做法,也注定會遭到反噬。
月伽羅將咒盡數施在我身上,不止讓我折壽,還令我每日都要承受血液倒流,生不如死的痛楚。
但我不後悔。
為了霍驚瀾,我做什麼都不後悔。
我如往昔那般,默默縮在不起眼的角落守著他練劍。
血液倒流的痛和滿身鞭傷令我苦不堪言。
可隻要能多看霍驚瀾一眼,哪怕再承受比這多十倍的痛楚,我亦心甘情願。
發現我看他,霍驚瀾猶如吃了蛤蟆一樣惡心。
“月伽羅,看在你曾救過我大哥,又是南詔公主的份兒上,我可以給你一次和離出府的機會。”
我搖頭:“我不走。”
我答應要同他生死不離的。
霍驚瀾惱火:“月伽羅你還真是會犯賤!”
“是啊,就是我犯賤......”
望著男人暴怒的容顏,我含淚而笑。
“夫君,我愛你,我願意為你付出所有......哪怕你殺了我,這輩子我亦愛你,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無悔......”
“恬不知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