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那張小臉兒,我不過匆匆看了一眼,就那麼一眼,心跟被針紮似的疼。
是我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抱有幻想,是我想要的太多了。
我看著淩瑞楠那雙依舊深沉的眼睛,語氣誠懇地說:
“如果您顧念舊情,不願意把我趕出淩家,那就把我送去老宅陪可心吧,就說我是為因為鄉下空氣好,也為了給照顧可心,自願離開的。”
淩瑞楠的眉間已經染上了怒意:
“我對你仁至義盡,特意讓人請回可心,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他質問,聲音裏壓抑著怒火。
“縱然可心今日行事乖張,可你與她朝夕相伴十載,未能盡心照拂已是失責,又有何顏麵心生不滿?”
我依舊語氣誠懇:“我沒有不滿意,請您答應我。”
淩瑞楠沉默了一會兒,才冷冷地說:
“淩家的女人被送去老宅,這史無前例,既然你自願回鄉下老宅,我成全你。”
他話鋒一轉:“如果你後悔了,我也可以收回決定,現在還沒通知各部門——”
我趴在地上,接下了他的話:“謝謝您。”
“林菁菁!”淩瑞楠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他猛地一甩袖子,轉身大步離開。
空蕩蕩的老宅裏,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要不是我主動提出辭職,可心看到我和可人親近,肯定又要鬧。
她雖然不喜歡我,卻對我有著極強的占有欲。
為了給她做出最滿意的連衣裙設計稿,我熬夜爆肝,前前後後修改了108版,她才挑出最喜歡的一個方案。
剩下的全被她全刪除了。
“你想給可人留一份?她也配跟我用一樣的?”可心當時那話,像刀子一樣紮人。
她笑得天真爛漫,可那雙深邃的眼睛卻和她爸一樣,冷得像冰。
桌上擺著廉價的外賣,一份炒飯,一份青菜,連油都沒放幾滴。
送餐的傭人有點眼熟,她笑著說:“你現在可不是什麼總裁夫人了,有這些東西吃就不錯了。”
“要不是你跟了淩總這麼多年,恐怕連這些都沒有。”
我沒搭理她,她假惺惺地歎了口氣。
“其實你服個軟,跟淩總認個錯,還愁吃不上好的?你以前在家也是千金大小姐,犯不著為了一口氣,把自己弄成這樣吧?”
破舊的門後露出了一片昂貴的西裝衣角。
我知道,這是淩瑞楠別扭地給我找台階下呢。
過往種種,他總愛借旁人之口,敲打我、警醒我,離開了他,我便一無是處。
我像個被操縱的木偶,毫無怨言地跟在他們父女身後。
當了十年空心人,我真的累了。
我抬眼,目光直直地落在那片昂貴的西裝衣角上,語氣平靜卻堅定:“山珍海味算什麼?我在這兒吃糠咽菜都比以前過得自在。”
在這裏,我不用討好任何人,也不用顧及什麼家族麵子。
更沒有人像幽靈一樣纏著我,時時刻刻提醒我,我不過是個鳩占鵲巢的贗品。
“砰”的一聲,門被狠狠地摔上,那片昂貴的西裝衣角也消失不見了。
我沒興趣追上去挽留,準備收回視線吃飯。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卻衝了進來。
她頭頂紮著兩個俏皮的小羊角辮,一看見我就撲了上來,一聲接一聲地喊著“媽媽”。
雖然是頭一回見這孩子,可那眉眼,那神態,我瞬間就明白,這就是我和我閨女可人,我那分別了五年的心頭肉啊。
“媽媽......爸爸......”
可人不停地往顧瑞楠離開的方向指。
送飯的傭人特眉頭一皺,好像我是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似的:“淩總為了接您回去,特意把剛接回來的可人小姐帶來,可您卻硬生生糟蹋了淩總的好意!”
我終於認出,眼前的這個“傭人”是淩瑞楠藏在身邊的貼身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