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是顯赫的百年世家,我們一眾官員子弟,便是在裴府開蒙。
那時的我貪玩,沒背出書,被夫子打了手心。
裴昭也扔了書,把夫子氣得不輕,光明正大的和我一起罰站。
他遞給我一個香囊,裏麵是一顆碩大的珍珠。
裴昭看著我,雙眼亮晶晶:“娘親說,有了記事珠,就不會忘記東西了,你也快些記起我吧。”
我抬頭,第一次欺騙裴昭:
“都在這裏了。”
“裴郎君贈送的珍珠,全在這裏。”
祈妗雪倒出珍珠,大大小小散落一地,不高興地丟了匣子。
裴昭麵色陰沉,認出這是我嫁衣上的珍珠:“這裏沒有記事珠。”
“那日我認錯了人,本該給妗雪的東西,卻到了你手上。”
所以,裴昭退了我的親,就因為一顆破珠子。
“如今我將裴家的聘禮悉數給你,唯獨記事珠,還請容姑娘歸還。”
祈妗雪探出腦袋,對我露出天真的笑容。
單純無辜,說出的話卻猶如刀子一般,刺進我的心口。
“裴郎,你我當真年幼相識,定情記事珠?”
裴昭溫柔地把她的碎發攏到耳後,語氣寵溺:
“妗雪,你忘了嗎?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我垂下頭,跪得筆直。
得罪了郡主,斷了裴家的親。
裴昭,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發誓非我不可的少年了。
回到府中,我又發起了高熱。
然後強撐著身子,吩咐婢女,把裴昭這些年送我的東西都拿出來。
我曾經對這些東西視若珍寶,妥善保管。
嬋卿給我灌下壺熱茶,又把毯子掖了掖。
我將東西一件件丟入火盆裏。
一支精心雕刻的桃花木簪,是裴昭院中最大的桃樹。
他說,願如此樹,與我朝夕相見。
宮中賞賜的月影紗,裴昭第一時間給我送來。
他說,隻有寶兒才配得上這如夢如幻的紗。
剩下的金銀珠寶,發簪飾品。
我吩咐嬋卿,統統賣掉換銀子。
總之是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嬋卿困惑地看著我:“這些,可都是裴郎君送給姑娘的,姑娘怎舍得?”
我說:“舍得。”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院中火光衝天,手撫摸上香囊,不停揉搓。
裴昭帶著女醫前來的時候,正看到我往火盆裏丟嫁衣。
透過旺盛的火焰,他看到了我麵無表情的臉。
然後猛地一下踢翻火盆,扼住我的手腕,拉我往前,和他的雙眼對視。
“容寶兒,你好得很。”
先是拆下嫁衣上的珍珠,再是焚燒嫁衣。
裴昭咬牙切齒地看著我:“你不是說記事珠不見了,怎麼又翻出這麼多東西?”
他指著還未燃盡的桃花簪,手上的力度收緊。
我蹙眉,伸手去抓他的手腕,想要掙脫開來。
膝蓋一軟,朝著地麵倒下。
他居高臨下,看向我的眼神中透露出冰冷。
我被嬋卿扶起,抬頭望去,流下一滴淚。
“裴昭,你還要羞辱我到什麼時候?”
裴昭這才大夢初醒般,慌亂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