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小時後,沈琛才走了出來:
“知道錯了嗎?”
阮亦微又疼又冷,打著哆嗦點頭。
沈琛歎一口氣,把她抱起來:“進去吃飯吧,給你留了肉。”
阮亦微實在難受得緊,有氣無力地搖頭:“你抱我去房間躺著吧。”
沈琛眉一擰,不由分說地把人送到了飯桌前,重重地摁在了長凳上:“別鬧脾氣。”
阮亦微倒抽一口涼氣,嘴唇都發了白。
沈小軍蹺著腿拍巴掌:“媽,你變成白無常咯!”
月華揉了揉沈小軍的後腦勺:“你這孩子,就愛淘氣......亦微,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東西傷也好不了啊。”
她把小碗裝著的幾塊肥肉推到阮亦微手邊:“快吃吧。”
這幾塊肥肉顯然是被人咬過的,肉皮沒了,浮在外麵的是一層死白的油脂疙瘩。
阮亦微胃裏一陣翻滾,當即幹嘔起來。
月華很難過很無助地望向沈琛:“阿琛,我是不是又惹亦微生氣了?”
“......不關你的事。”沈琛柔聲安慰了一句,轉頭將筷子強橫地塞進阮亦微手裏,“給我一塊不剩地吃幹淨!”
阮亦微的胃部痙攣著,喉嚨深處泛起酸水。
啪嗒,她丟了筷子,又是幾聲幹嘔。
沈琛的麵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他一手掐住阮亦微的兩腮,逼她張嘴,一手夾了肥肉,往她的嘴裏塞。
“吃!”
阮亦微被迫張開嘴,肥肉滑入的瞬間,食道猛然收縮,胃袋翻起驚濤駭浪。
她還來不及幹嘔,就又被塞進來一塊。
阮亦微的眼角滲出了淚。
餘光裏,沈小軍和沈明強頭抵頭在偷樂。
月華的臉上掛著挑釁的冷笑。
阮亦微幾乎要喘不過來氣。
沈琛鬆開手的瞬間,她就像一攤爛泥般趴在了桌子上,胸口重重地起伏著。
她一邊咳一邊幹嘔,模樣狼狽不堪。
月華晃了晃沈琛的胳膊:“阿琛,算了吧,她還病著呢。”
沈琛餘氣未消,五官像嵌在發青的冰塊裏。
“月華,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得寸進尺......”
或許是發現了阮亦微死灰一般的臉色,沈琛咽下了嘴裏的斥責。
他把人拖起來,並不怎麼溫柔地扔進房間床上。
“跟自己的身體較什麼勁呢?故意裝可憐有意思嗎?”
沈琛居高臨下地睨著她:“今晚我帶小軍到我哥那屋睡,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阮亦微的視線幾乎模糊了,她憑著本能,向沈琛的背影伸出了手。
可他走得卻是那般決絕。
阮亦微無力地歪倒在枕頭上,昏迷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被腹部的抽痛給疼醒了。
疼,太疼了。
“沈琛......”阮亦微剛張嘴就咬住枕巾。汗珠子滾進發縫裏,指甲摳著炕席裂口,碎木刺紮進指腹也沒覺出疼。
堂屋座鐘敲了幾下,屋門砰地甩開。
沈小軍衝進來:“你上次買的藍手套呢?我要拿去送嬸嬸。”
“你爸呢......”她抓住兒子衣角。
男孩甩開腿後退兩步:“我爸去買肉了,月華嬸嬸要給我們包肉包子。”
阮亦微勉強支了一口氣:“打電話......找醫生......”
沈小軍吐吐舌頭:“月華嬸子燉著酸菜呢,你裝病給誰看?”
玻璃窗映出他擰成疙瘩的眉毛,和沈琛幾乎一模一樣。
“上回你說心口疼,害得王奶奶罵月華嬸子是狐狸精,我才不上你的當。”
“啊呀!”
堂屋傳來月華的驚呼,菜刀剁砧板的聲音停了。
沈小軍轉身往外跑:“嬸嬸你咋啦?”
阮亦微滾下炕時撞翻了痰盂,黃銅痰盂蓋一路滾到門檻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