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軍第一個叫起來:“不行!月華嬸走了,誰給我做酸菜包子?我還要明強哥陪我鬥蛐蛐打陀螺呢!”
看著一心向著月華的兒子,阮亦微心底一陣抽痛。
沈小軍跟他爸一樣,跟月華母子十分親近。
他還不會說話的時候,沈琛就時常抱著他去月華那邊。
說是要讓小軍和嬸嬸培養感情。
阮亦微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對於沈琛,她總有一種盲目的信任感。
阮亦微爸爸是下放的大學教授,曾經一度被打為“壞分子”。
因此,她整個童年時期都過得很痛苦。
在日複一日的欺淩中,沈琛是唯一一個願意和她做朋友,還幫她趕走地痞流氓的人。
父親去世的時候,也是沈琛忙前忙後,幫她處理後事。
沈琛提出要娶她的那天,阮亦微哭成了淚人。
多年美夢得償所願,阮亦微隻想好好經營這來之不易的婚姻。
因此,麵對月華的挑釁,她一忍再忍,一讓再讓。
得到的結果卻是丈夫和兒子都與她漸行漸遠。
阮亦微望著氣鼓鼓的沈小軍,還有雖然沒說話,臉色卻變得不好看的沈琛。
又想起了被釘成稻草人時,最愛的人扔過來的兩塊石頭。
她頭一回有了自己的堅持:
“我爸留下的房子還空著,打掃一下就能住,兩邊離得不算遠,真要出什麼事,也不會顧不上。”
沈琛看著她:“一定要這樣嗎?”
阮亦微半閉了眼睛:“要麼我住過去,要麼她搬走,你自個兒決定吧。”
沈琛一言不發,沉默像無聲的指責,在病房內暈開。
阮亦微知道,沈琛這回是沒法拒絕的。
她出了這麼大的事,這時候如果和沈琛分居,他和月華肯定會被人戳脊梁骨。
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比起她,沈琛更在乎月華的名聲。
半晌過後,沈琛果真點下了頭:“好,依你。”
沈小軍瞪圓了眼睛還要鬧,卻被沈琛一把捂住了嘴,便隻能恨恨地瞪他的親媽。
阮亦微忍著心痛,沒有如往常那般妥協。
她想著,即便小軍恨她,但到底血濃於水,隻要她舍得多花點功夫,總能把錯失的親情補上的。
阮亦微長長鬆了一口氣。
哪怕身上遭了這麼大罪,但若能以此趕走月華,也算值得。
阮亦微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傷口才開始結痂,沈琛突然就跟她商量要出院:
“住院費一天好幾十,你在紡織廠那邊的工作沒了,以後錢得省著花。”
丟工作的事阮亦微剛知道不久。
她有些難過,卻也理解上麵的決定。
紡織廠是技術工,工作強度不小。
她如今傷得這麼重,後遺症在所難免,之前的崗位肯定是無法勝任了。
她想去問領導要個簡單點的工種,沈琛卻說心疼她身體,讓她安心在家帶孩子。
少了一份收入,確實得省著花。
阮亦微婉拒了讓她留院治療的醫生,坐上了回家的板車。
一路顛簸,阮亦微疼得麵色發白。
好不容易熬到家門口,她剛想鬆一口氣,門裏就傳來了一道由遠及近的聲音:
“阿琛回來啦!我今天煮了紅燒肉,你趕緊趁熱吃......亦微?”
看著手拎鍋鏟的月華,阮亦微轉頭問沈琛:“她為什麼還在這裏?”
沈琛麵露不悅:“能不能別那麼小心眼?你身上有傷,月華主動留下來照顧你,你該感謝她才對。”
他接過月華手裏的鍋鏟,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屋。
把還沒法自己走路的阮亦微,晾在了門外的寒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