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磕在地麵的那一瞬間,我聽到了陸譽錯愕恐慌的聲音:
“暖暖!”
他向我跑來,急急蹲下身擁住我:
“暖暖,這是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一陣暈眩向我襲來,腦海裏嗡嗡響個不停。
胃裏那股翻攪的疼痛又再次抓緊了我。
好半天,我才看清他眼裏的心疼,但還是掙脫開他的手:
“問問你的亦然,她做了什麼?”
“阿譽!我不知道是怎麼惹了暖暖不開心,衝進畫室就拿拐杖打我,我想我住在這裏隻會給你們添麻煩,要不我還是走吧。”
我不禁冷笑,好低級的綠茶。
沒想到陸譽想要攙扶我的手猛地頓住,臉上隱有失望閃過。
“暖暖,是我讓亦然叫朋友來玩的,你鬧成這個樣子想幹嘛?”
宛如一道驚雷炸在頭頂。
我愣愣地看著他走向莫亦然,心疼地撫住她的臉。
愣愣地看著莫亦然不知和他說了什麼,他點點頭,柔聲安慰:
“隻要你不生氣就好。”
再愣愣地看著莫亦然提著工具箱,向我的拐杖一步步走近。
然後操起了錘頭。
那聲“不”字哽在喉嚨,眼淚卻搶先一步奪眶而出。
“暖暖,這幅拐杖是我特別請國外最好的醫療機構為你定做的,肯定和你的身體特別貼合,你試試。”
陸譽溫柔的聲音在耳畔一遍遍響起。
我伸出手,卻未能阻攔本分。
不過幾下,我的拐杖已經被砸得四零八落。
畫室裏寂靜一片。
是陸譽率先打破沉默,他緩緩蹲下身扶起我坐在椅子上,似有不忍道:
“暖暖,我會請機構幫你重新定做一副,別擔心。”
我望向他的眼底。
一瞬間變得波瀾起伏,像是在竭力克製著什麼,卻又很快平靜如水。
“我讓王媽扶你回房休息。”
我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形同機械般被攙扶回房。
明明沒有閉眼。
眼前卻是無休止的黑暗。
像飄忽不定的罪孽之影,像可悲的宿命。
我仿佛睡了很久很久,意識忽而特別清晰,忽而一片混沌。
朦朧間,有滾燙的液體落在我的額頭。
好像有人輕輕拉我入懷,溫柔呢喃著什麼。
恍惚間,我回到了五年前那個逼仄的倉庫,那幫生得奇形怪狀的人,團團圍住我。
黑漆漆的槍口就頂在我的額前。
他們說,你爹倒是有骨氣,自己死了了事。
既然我們注定拿不到想要的東西,送你去下地獄也不錯。
他們砸斷了我的腿,準備用一顆子彈結果了我的時候。
陸譽來了。
隻身一人,龍潭虎穴。
他哭著說,以後,他就是我的腿,直到永遠。
原來,永遠,始終離我那麼遠。
再醒來的時候,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是跟隨我六年的顧醫生,也曾是父親生前的好友。
我突然讀懂了他眼底的悲傷,淡淡開口:
“顧叔叔,說吧。我到底怎麼了?”
他躊躇半晌,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晉暖,是胃癌,已經晚期了。”
“發現得太晚......恐怕無力回天了。”
原來如此,那些如同狂風暴雨的疼痛早已提醒過我。
“您昏迷了五天,陸少一直守著你,剛才即將出診斷結果的時候,他突然被莫小姐叫走了。”
“我這就去......”
“顧叔叔。”
我冷靜地打斷他:
“我是您看著長大的,待您有如生父。”
“我隻求您一件事。”
“替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