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鳴有些意外,因為過去這麼多年,這是我第一次朝他服軟。
哪怕被他扔下山崖,我也沒有低過頭。
過去我都執拗地認為,我沒有做的事,為何要認。
可在謝雲鳴眼裏,我站在他麵前聲淚俱下地辯解,遠沒有崔明嬌的隻言片語來得可信。
他認定我是個惡毒善妒,撒謊成性的女人,
那索性,我也不多說了。
謝雲鳴喊住我。
“等等,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不是隻有腿斷了嗎?”
他一個眼神示意,身側的侍衛粗暴地扯下我身上的披風,露出我平坦的小腹。
謝雲鳴瞳孔一縮,猛地站起身走到我身邊。
“孩子呢?”
我麻木地抬頭,“留在老夫人府邸了。”
老夫人說孩子好歹也是謝家血脈,留在她府裏等找人超度後,再好生安置。
我連帶他走的資格都沒有。
可謝雲鳴卻誤會了,一巴掌甩在我臉上,聲音陰狠。
“我就說你明知告狀沒用,還去老夫人那裏幹什麼。”
“原來是把孩子生在那裏了。”
“真是可笑,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惡毒,連剛出生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那是崔明嬌給他送來的美妾,
跟人偷情生了孩子,生下來溺死後,把罪責全都推到了我身上。
謝雲鳴紅著眼,把我扔在釘床上三天三夜。
等老夫人把我接出來時,尖利的鐵釘幾乎紮穿我的喉管。
甚至呼吸時都帶著血沫。
那時候我還會極力辯解。
可現在,我不會了。
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跪在地上,木然地摸索著被踹飛的木棍。
謝雲鳴也察覺了不對,皺眉掃了我一眼。
但最後還是認定我在耍手段,用腳狠狠踩住我的手。
“這裏可沒有老夫人給你做主,弄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給誰看?”
“快滾,別臟了婉玉的眼睛。”
等我回了院子,卻發現自己的東西都被扔了出去。
“將軍說了,婉玉姑娘看上了這個院子,讓你搬走。”
可謝雲鳴沒給我安排新的院子。
管事看著我,笑得惡劣。
“將軍說了,你從前無家可歸,自然是哪裏都睡得。”
“想必馬廄您也能住得習慣。”
所有下人都在看我笑話。
我心裏卻沒有任何波瀾。
心已經死了的人,早就沒什麼可掛念的了。
馬廄濕熱,混著難聞的草腥味,我半夜就發起了高燒。
昏昏沉沉間,謝雲鳴又怒氣衝衝地進來,拎起我的衣領質問。
“你竟敢詛咒婉玉!”
一個紮滿銀針的巫蠱娃娃滾落在地上。
我茫然地看著他。
謝雲鳴才後知後覺,惱羞成怒地把娃娃按在我臉上。
針頭刺進我的皮膚,滲出鮮血,我卻慌亂地捧住娃娃,止不住地落淚。
“這是我給那個孩子繡的,怎麼被人紮了那麼多針......”
我心心念念地做了七個月,隻等著孩子出生時給他作伴。
可到最後,孩子和娃娃,我一個也沒留住。
謝雲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聲音冰冷。
“溫梨,我真是小看你了。”
“你就這麼狠,連給自己的孩子做的娃娃也要用來害人?”
“既然婉玉因為你都嚇得睡不著,那好,你也不用睡了。”
他鬆開拴馬的韁繩,用鞭子狠狠抽在馬上。
馬蹄胡亂地踩上我的斷腿,疼得我渾身戰栗。
好不容易爬到門前,卻發現門早就被上了鎖。
我認命地笑了聲,任由自己失去意識。
不知昏了多久,外麵已嘈雜一片,下人刻意的驚呼聲傳到我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