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撕下我肩頭一塊肉時,蕭景深的馬車折返了。
侍衛用火把驅散畜牲,蕭景深踩著我的斷發冷笑:“這副模樣,倒比當主母時順眼。”
回去後,我被扔進了偏院,正房掛起了紅綢。
蘇柔兒抱著煜兒倚在門框上:“姐姐,主屋地龍燒得旺,景深怕凍著煜兒。”
我攥緊虎頭鞋往耳房鑽,蕭景深突然擋在月洞門前。
他扯過我懷裏的鞋扔進火盆:“晦氣東西。”
火舌卷上虎須時,我仿佛聽見阿衍在哭。
我想都沒想,迎著火就伸手衝了上去。
“侯爺!”
蘇柔兒嬌呼著撲來,“煜兒咳血了!”
蕭景深踹翻火盆疾步離去,鞋麵上還沾著我搶火時燙出的焦痕。
偏院漏風,我抱著阿衍的舊襖蜷在炕角。
摸著阿衍的舊襖,我淚如雨下。
阿衍呀阿衍,是娘親對不起你,一切都是娘親的錯。
窗欞被人叩響。
蘇柔兒裹著狐裘輕笑:“景深說阿衍死得其所,你該感恩呢。”
我盯著她腕上的翡翠鐲,那是我大婚時老夫人給的。
“滾。”我實在是不想理她。
“凶什麼?”
她撫著鐲子退後兩步,“景深今夜要為我補迎娶禮,姐姐聽,前院在奏樂呢。”
鑼鼓聲刺得我太陽穴突突跳。
多可笑呀,他親手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竟然連一天都不願意多等,就要迎娶別人。
我死死咬住懷中的衣服,口中血腥味衝得眼眶發燙。
阿衍的血,我的血,原來都一樣腥。
三更天時,蕭景深帶著酒氣踹開門。
他掐著我脖子按在炕沿:“柔兒腕子被你掐青了。”
我咧開嘴笑:“當年你中毒垂危,我割腕喂血,疤還在呢。”
探出左腕橫在他眼前。
他像被火燎般鬆手,眼神卻更陰鷙:“瘋婦!以為把柔兒做過的事放在你身上我就會相信嗎?”
我知他不會相信,直接撲向他的腰刀。
刀鋒抵住他喉結時,我在他眼裏看見自己散亂的白發。
三年的糾纏中,原來我變成了這幅模樣。
不過此時我無心在乎這些,怒聲道:“把阿衍還給我。”
“人已經扔去亂葬崗了,你今天不是還去找了麼?”
竟然是真的,我手抖的幾乎拿不住刀,心中仍抱著一絲僥幸。
“不可能,我沒有找到屍骨。”
蕭景深嗤笑:“這還不簡單,被狗吃了唄。”
“蕭景深!他是你兒子!你到底是不是個人!”
在憤怒下,刀尖劃破了他的脖子,他突然笑了。
“沈知意,我碰都沒碰過你,他到底是誰的孩子,你比我清楚。”
“阿衍他就是你的孩子。”
他的拇指抹了血蹭在我唇上,“三年了,你的嘴還真是硬。”
下一刻,侍衛衝進來製住我。
蕭景深擦著脖子上的血痕,臉上一片冰冷:“鎖去柴房,省得驚了柔兒。”
我被壓到柴房時,前院突然傳來尖叫:“走水了!煜公子屋裏的炭盆翻了!”
濃煙滾進柴房時,我笑得嗆出淚來。
阿衍,你怕黑,娘親這就來捂暖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