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丈夫閔向柯是國內頂尖的腦神經科學家。

他的白月光沈夏得了癌症，隻剩不到兩個月的生命。

為了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穆流柯向我提了一個讓我難以忍受的要求。

“顏舒，你大度點兒，我們先分開一個多月，一個多月之後我就回來娶你。”

“隻是動個小手術而已，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他在我腦部海馬體做了手術，阻斷了我這兩個月的記憶。

當他與白月光在國外度蜜月的時候，我在生死線掙紮。

當他與白月光纏綿的時候，我守在空蕩蕩的房子裏記憶混亂。

兩個月後，他跪在我麵前痛哭。

“我隻是阻斷了你兩個月的記憶，你為什麼連我也忘記了？”

1

婚禮前一周，我正忙著核對賓客名單時，閔向柯的手機屏幕亮了。

一條消息躍入眼簾，“向柯，醫生說我最多隻剩一個多月了。”

閔向柯從浴室走出來，發梢還滴著水。

他掃了一眼手機，表情瞬間凝固。

說了一句實驗室有事，就匆匆出了門。

我壓下心底的疑慮，沒有追上去質問。

半夜他才回來，精神有些萎靡，與我以往見到的意氣風發大相徑庭。

他頹然的坐到我對麵，聲音悶悶的。

“沈夏得了胰腺癌，晚期。”

“醫生說已經沒有了治療的意義了。”

我盯著他，等著他的下文，“所以呢？”

“她想讓我以丈夫的身份，陪她走完最後這段時間。”

他避開我的目光，比了根手指，“就一個多月。”

我幾乎要笑出聲，“這單單隻是時間的問題嗎？”

“是以丈夫的身份！”

“一周後就是我們的婚禮！閔向柯，你是在開玩笑嗎？”

他沉默地握住我的手，指尖冰涼。

“顏舒，我和沈夏是青梅竹馬的情義，這世上她已經沒有親人了，隻有我…”

我打斷他，“所以你是要和我取消婚禮，和她結婚？”

他連忙擺手，“不是的，我沒想要取消婚禮。”

閔向柯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隻是想要推遲婚禮，這一個多月…先陪沈夏。”

我自嘲的笑笑。

“所以我們的四年抵不過你們的十幾年？”

“我們的婚禮可以隨便推遲為她讓路？”

“她生病了不找醫生，偏偏要找你這個青梅竹馬？”

“因為我曾經愛過她…”

他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失言，急忙補充。

“但那是過去式了，顏舒，我現在隻愛你，這輩子我隻愛你一個人。”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紮進我心裏。

閔向柯向來內斂，連求婚時都隻是紅著臉把戒指盒推到我麵前。

“嫁給我好不好？”

現在卻為了另一個女人，如此輕易地說出“愛”字。

“你已經決定了是不是？”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支離破碎。

他伸手想碰我的臉，被我躲開。

“顏舒，隻是推遲一個多月。”

“等沈夏，等她…我們就舉行婚禮，我發誓。”

我搖頭，淚水模糊了視線，“你知道為了這場婚禮，我媽媽提前半年訂酒店，我爸專門從國外飛回來，我閨蜜請了年假當伴娘…”

“現在你要我通知所有人，因為你的前女友要死了，你要娶她，所以婚禮取消？”

“不是取消，是推遲…”

“有什麼區別！”

2

我終於崩潰大喊，“閔向柯，你要在婚禮前拋棄你的新娘，去娶另一個女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他突然單膝跪地握住我的手，“顏舒，我求你理解我這一次。”

“如果我不去，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但我保證，等這件事結束，我會用餘生補償你。"

我看著他虔誠的眼神，胃裏翻江倒海。

多麼諷刺啊，我的未婚夫跪在地上，卻是為了求我允許他去陪另一個女人。

我抽回手，“如果你執意要去，那就取消婚禮吧。”

他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不，我們分手。”

他驚愕的瞪大眼眸，“顏舒，我是絕不會和你分手的…”

禮服還掛在衣櫃裏，大紅的緞麵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像一場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閔向可拒絕分手之後，就被電話匆匆叫走了。

我清晰的聽到電話裏，沈夏虛弱的說想見他。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

醫院病床上，一個瘦削蒼白的女人靠在閔向柯肩頭。

配文是：“謝謝你把他還給我，哪怕隻有一個多月。”

我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直到視線再次模糊。

照片裏，閔向柯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我突然意識到，也許這四年裏，他從未真正放下過她。

隔天，再見到閔向柯時，他已經沒有了昨晚頹然的神情，好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他坐在我旁邊，手指攥緊椅子扶手，眉間皺起深深的川字紋，像是在極力忍耐。

“顏舒，現在的情況…你難道就不能體諒一下嗎？”

“非要讓她帶著遺憾離開，你才滿意？”

我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是已經讓他去陪沈夏了嗎？

就因為我要分手？

難道他以為我拿分手威脅他？

一個可以隨時犧牲掉我的男人，我覺得餘生他也有可能會因為不得已再次犧牲我。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不管你去不去陪沈夏，我都和你分手。”

屋內瞬間陷入死寂，隻剩下我們彼此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閔向柯站起身，走向書房。

片刻後，他回來時，手裏多了一份文件。

“這是什麼？”

我警惕地看著他。

“一份手術同意書。”

他語氣平靜，仿佛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海馬體微創手術，不但可以剔除部分記憶，還可以阻斷部分記憶。”

“隻要做了這個手術，你就會忘掉最近兩個月不愉快的經曆。”

我愣住，隨即瞪大眼眸，“你要給我做手術？讓我忘記你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隻有兩個月。”

3

他眼神溫柔得近乎殘忍，“我陪沈夏的這段時間不想被打擾，而且不管我和沈夏做了什麼，你都不會記得的。”

“所以，你選擇讓我忘記你？”

“閔向柯，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顏舒，相信我。”

他伸手想碰我的臉，被我躲開，“一個多月後，我會回來，到時候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我覺得他簡直是瘋了，“你憑什麼覺得，對我做了這樣的事情之後，我還會和你重新開始？”

他沉默片刻，隨後驕傲一笑，“因為我相信自己的技術。”

“閔向柯，你瘋了！”

我猛地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你要為了她，動我的腦子？”

急忙解釋，“不是傷害你。”

“隻是暫時的記憶抑製，不會影響你的健康。”

我冷笑，“你拿什麼保證？”

“萬一手術失敗呢？萬一我永遠想不起來呢？”

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堅定道：“我是國內的頂尖權威，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嗬，真是諷刺。”

“就為了成全你們的狗屁情義，就要拿我做犧牲，你休想我會同意。”

閔向柯沒有反駁，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裏帶著某種決絕。

“顏舒，對不起。”

“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必須這麼做。”

下一秒，他突然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捂住我的口鼻。

一股甜膩的化學藥劑味道瞬間湧入鼻腔。

“閔向柯！你…”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四肢發軟，他握著我的手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我逐漸沉入黑暗。

最後的記憶，是他低沉的聲音，“睡吧，顏舒…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迷迷糊糊中，我倒在了地上，閔向柯模糊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顏舒，等我陪她走完最後一程，我就回來娶你，這段時間先忘了我吧。”

閔…向柯。

忘了，閔向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