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夠痛。
她想,她要痛得想到沈宴就戰栗。
痛到再也不敢想,再也不敢念,再也不敢愛。
“茉茉。”
沈宴推門而入,“今天林棠搞了個沙龍,想讓你去幫忙做一些甜品,你會去的,對嗎?”
詢問的話,卻是篤定的語氣。
蘇茉笑著,任憑心上的的血肉剝落:“好,我去。”
沙龍在林家別墅的玻璃花房裏舉辦。
他們去的時候,林棠正侍弄著一株花草。
被人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央。
但她神情淡淡,似乎不感興趣。
“林棠。”
沈宴叫她,林棠抬頭,融融笑意揉進了眼裏:“沈宴。”
真般配。
蘇茉默默地聽著,他們說起莫奈,說起梵高,說起美學風格,說起去倫敦遊學時見過的流浪藝人。
她聽不懂。
她隻知道水、牛奶和麵粉的比例,烘焙時的溫度,打發奶油的硬度。
“蘇小姐。”
蘇茉茫然地看向林棠。
林棠矜持地抿唇一笑:“今天沙龍主題是我最喜歡的玫瑰,你做的甜品,也要以玫瑰為原材料。”
她拍了拍手,傭人捧來了玫瑰。
玫瑰似乎剛摘下不久,晶瑩的露珠滾動,枝條上生著尖利的刺。
林棠微抬下巴:“沈宴說,你的蛋糕能給人靈感,我很好奇,你就在這做吧。”
想不到,沈宴連這個都和她說了。
蘇茉眼睫顫了顫,她看向沈宴:“阿宴,我要做嗎?”
他知道她對玫瑰過敏。
能帶給人靈感的蛋糕,她隻為他做過。
她將利刃遞到了愛人手裏。
等待著穿心一擊,又或是不忍垂憐。
沈宴與她遙遙相望,沉黑的眸子看不出什麼情緒。
過了很久,又或是幾秒。
沈宴勾了勾唇角:“茉茉,就當為我慶祝,你做吧。”
過往的甜蜜浮光碎影般從眼前掠過。
她的心從高空跌落,粉碎成了無數微小的塵埃。
可奇怪的是,這次她沒有心痛。
她點了點頭:“好。”
蘇茉動作麻利地處理玫瑰花,手掌被花刺劃出了滿手的傷口,密密麻麻的疼痛綿延不絕。
揉麵,打發,烘烤。
胳膊上已經長出了紅色的丘疹。
玫瑰花濃鬱的花香一點點地將她淹沒。
胸腔仿佛被濃重的霧氣包裹,每一次呼吸都有尖利的刀子在割著喉管。
痛苦卻讓她生出了解脫感。
她終於做好了。
一百份。
可能她現在渾身紅疹的樣子實在是太醜了。
沈宴看著她,眉心幾乎皺成了川字。
她身上又癢又痛,仿佛有一萬隻螞蟻在攀爬啃咬。
可她依然對沈宴露出了微笑:“阿宴,我做好了為你慶祝的蛋糕。”
.
“這還能吃嗎?”
“你們看,她像不像一隻癩蛤蟆?好惡心,疙疙瘩瘩的。”
“一個下等傭人仗著沈少的善心,就想成為沈太太,真是不要臉。”
“我要是她,早就羞得滿臉見人了。”
沙龍上的賓客衣鮮亮麗,他們的視線從四麵八方紮了過來。
鄙夷,輕蔑,厭惡,憤怒。
蘇茉恍然有一種剝光了被人群審判的錯覺。
沈宴隻是看著。
高高在上,旁若無人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