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了六秒掛斷。
沈宴看了一眼手機,親了親蘇茉的額頭:“我有事,今晚別等我了。”
電話鈴聲是專屬於林棠的《致愛麗絲》。
貝多芬寫給摯愛的曲子。
他要去找林棠。
可蘇茉心裏仍然有一絲僥幸,她揪住了沈宴的袖子:“阿宴,我想跟你一起去。”
沈宴眼裏的笑意消失了。
他皺了皺眉:“茉茉,今晚這個局來的人都是文娛界的名流,你去了,讓別人看笑話嗎?”
手上的力氣驟失。
沈宴毫不費力地甩開了她。
“砰——”關門時巨大的聲響響起。
蘇茉呆呆地站在客廳,她突然覺得冷,冷得戰栗。
她的錄取書放在了茶幾最顯眼的地方。
可沈宴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
或者說,沈宴根本不在乎。
蘇茉想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可胸口卻疼得厲害。
像心臟被捅了一刀,又用棉花堵上,血慢慢地滲出來,卻不肯給個幹脆。
枯坐一夜後。
蘇茉終於下了決心,親手將那本食譜撕成了碎片,連帶著她那點可笑的期盼。
第二天,蘇茉收拾自己證件的時候,不小心碰落了一本畫冊。
雪白的畫紙散落一地。
蘇茉放下手裏的東西,彎腰撿起一張,手指卻一顫。
紙上用極溫柔的筆觸勾勒出了少女秀美的剪影。
是跳芭蕾的林棠。
她又撿起一張,又是林棠。
坐著的,微笑的,吃冰激淩的,許許多多個林棠將她淹沒。
她幾乎能想象到,沈宴畫畫的時候,神情必然是溫柔的,就像輕嗅一朵初開的薔薇。
可沈宴從不畫人像。
“啪嗒——”
淚水打在了畫紙上,暈開了線條。
她想起了曾經。
七年前,沈宴深陷抄襲風波,眾叛親離,他整天酗酒頹廢,沈夫人看不下去,從資助過的學生裏挑中了她。
她陪了沈宴七年。
沈宴一開始抗拒冷漠,到態度軟化,再到吻上她的唇,說愛她。
那時沈宴對她很好,因為她生病時想吃城南的海鮮粥。
沈宴就半夜冒著大雪去買。
但饒是如此,當她撒嬌想要一幅自己的肖像畫作為生日禮物。
沈宴卻瞬間冷淡下來。
他認真地告訴蘇茉,人心難測,所以他從來不畫人像。
可林棠從來都是個例外。
“蘇茉,你做什麼!”
冷漠的嗬斥聲。
蘇茉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可淚水模糊了視線。
沈宴的臉被扭曲成一團。
陌生得厲害。
沈宴攥著蘇茉的手腕,力氣很大,仿佛能聽到骨頭的咯吱聲音。
蘇茉垂下眼,又一滴眼淚掉在了紙上:“我隻是......我隻是收拾東西。”
她嗓音有點沙啞。
“抱歉,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沈宴的手一緊。
蘇茉疼得倒吸了口涼氣。
“茉茉,你生氣了。”
“你一生氣,就低下頭,好像誰也靠近不了你。”
她沒有生氣。
隻是心破了個口子,呼呼往裏麵灌著寒風。
她很冷,仿佛偌大的一個世界竟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蘇茉抽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