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早就知道了真相,但由真心對待了八年的閨蜜嘴裏說出來,還是讓她慘白了一張臉。
那一字一句如同利刃劃過冰麵,一顆心順著紋路寸寸碎裂。
可惜,隱在夏檸鎮定表麵下的心碎,都是靜悄悄的。
無人察覺。
“夏知蘊,你在胡說什麼?”
“夏檸,再裝就沒意思了。”
夏檸護住肚子,警惕地注視著有些癲狂的女人。
直到夏知蘊拎起那束百合花,夏檸才再次出聲。
“花不是給你的。”
夏知蘊卻並不在意,仍慢吞吞從包裝裏抽出一支放在鼻下深吸了口香氣。
她一臉天真,歪著頭露出甜甜的笑。
仿佛還是那個和她共經了八年風雨的好閨蜜。
“百合花,難道不是為我提前慶祝演出成功的嗎?”
“我今天是來看杜老師的。”
可夏知蘊的眼睛突然瞪大,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大笑出聲。
“你說杜春明那個老不死的?早在五年前,她死也要維護你的時候,就被我弄得身敗名裂,踢出了舞團。”
“你,要到哪裏去看她呢?”
夏檸的嘴唇抿成一條線,臉色蒼白如紙,失去了所有血色。
她不敢相信,國家一級舞蹈演員。
教導了她十多年的老師,猶如母親的老師。
竟然因為她,被夏知蘊折辱至此!
她已經失去了一切,為什麼連她的恩師也不放過!
掌心漸漸收緊,心臟突然被什麼東西緊緊勒住般,陡然綿延起一陣缺氧的窒息感。
夏檸再也忍受不了一點夏知蘊對恩師的嘲諷,起身掐住她的脖子。
要將她孩子的死,恩師的辱統統發泄出來。
“夏知蘊,你該死!”
夏知蘊沒被她的舉動嚇到,反而臉上更得意了幾分。
她沒有絲毫反抗,唇角漾起一抹甜笑。
“夏檸,如果我該死,也會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還有,謝謝你的成全。”
“啊!”
夏知蘊大喊出聲,肉眼可見地全身起滿紅疹,痛苦地漲紅了臉。
休息室大門被推開,裴溪年焦急地衝進來,一腳踹開夏檸。
扶起一副慘狀的夏知蘊,他眼中閃現的怒火似要點燃周圍的空氣。
“夏檸!你要殺了知蘊嗎?她花粉過敏,你居然還掐她!”
“你是不是知道她今天有演出,所以故意害她不能上場?”
“夏檸,你真讓我惡心!”
夏檸不可置信地看向夏知蘊,捂著肚子,無法動彈。
“不可能!她從來沒說過自己花粉過敏!”
男人冰冷的目光投過來,眼中已全然沒了溫度。
“夏知蘊花粉過敏的事,整個舞團都知道,你別告訴我,你和她做了八年閨蜜,會不知道?”
“夏檸,你陷害人的手段,真低級!”
他的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是啊,做了八年閨蜜,她應該知道的。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很想笑。
夏知蘊,一切都設計得剛剛好。
讓她說不得,辯不得。
否則更顯得欲蓋彌彰。
她眸光微暗,眼底染上壓抑的自嘲。
夏父夏母這時也跑了進來,夏母狠狠扇了夏檸一耳光。
“我這是做了什麼孽,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女兒!”
“老夏,快把帶著的過敏藥給知蘊吃了。”
裴溪年和夏父夏母圍著夏知蘊團團轉,已經完全忘了夏檸才是他們該表演的對象。
她微張著嘴,還是微酸了鼻尖。
曾經,她每次演出都會給父母留兩張最好位置的票。
可他們,從來都以忙為借口。
那兩個位置,總是空空如也。
到了後來,她也不再央他們來看。
沒想到,今天隻是一場小小的彙報演出,他們都肯推了工作前來。
還是她,太微不足道了。
也許,隻有親生女兒,才配得到他們真正的關愛吧。
可是從前,父親也會為她隨身帶藥的。
等夏知蘊退了症狀後,他們才想起來有她這麼一個人。
裴溪年把夏知蘊放在沙發上安置好,轉過頭從地上提起夏檸。
“看來之前是我太過心慈手軟,才讓你一次次傷害知蘊,甚至想要殺了她。”
“夏檸,就算你懷著我的孩子,我也不會再縱容你下去。”
他的孩子?
到現在,他還不忘演戲。
想要說的話滾在舌尖上,硬生生被咽下。
她淒涼地想,他們從來不相信她。
又何苦再多爭執。
夏檸垂著頭的模樣,更讓裴溪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拖著她就往外走。
門口早已聚集了很多舞團的人,她們臉上寫滿“果然如此”的表情。
譏諷,嘲笑,鄙視,將她曾經的驕傲通通踩入泥土裏。
夏檸眼裏的光逐漸熄滅,隻剩下一臉麻木。
夏知蘊虛弱地扯住他的衣角,搖搖頭。
“裴團,我沒事,你別為難夏檸,她身體才剛好又懷著孩子。”
夏母卻拉回她的手,心疼地摟進懷裏。
“夏檸這孩子被我們慣壞了,上次她害你傷了腿,這次又害你過敏差點出事。”
“溪年再不懲罰她,以後怕會釀成大禍。”
一向嚴厲的夏父也點頭讚成。
“不錯,夏家可沒有這麼不分是非的禍害,是該讓她長個記性!”
禍害?
夏檸聽到這話,肩膀止不住微微顫抖。
眼神空洞而遙遠,似失去了焦距,靈魂已經隨著那逝去的青春飄向了無盡的深淵。
這就是養了她二十五年的父母。
從小馱她在肩膀上看星星的父親,親手為她做裙子的母親。
對她的評價。
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