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幾十年的相守中,我已習慣被他需要。
哪怕貢獻出原本隻屬於自己婚禮的霞帔。
我渾渾噩噩翻找,支離破碎的記憶不斷在腦海中出現。
直到在一個刻滿彼岸花的沉木箱裏,找到塵封已久的霞帔。
裙擺一角還有我親自繡上的彼岸花。
我都快要忘記正是因為當初顧廷夜在彼岸花從中等我為他踏河而去。
從此以後彼岸花成為我們之間的信物。
如今這霞帔不要也罷。
本就不屬於我的男人,現在物歸原主。
不等明日,我趁著惡鬼還未出行前往他的寢宮。
像以往一樣準備推門的手停在半空。
裏麵沒了筆的摩挲聲,被一陣陣刺耳的交疊音替代。
雖然地府不分晝夜,但平日這個時辰的顧廷夜正被公務煩身。
他最痛恨的便是不務正職,百鬼最怕的也正是他的鐵麵無私。
屋內粗重呼吸纏繞著一聲聲嬌喘。
怎麼也關不住的耳朵,任由這些隻言片語飛入大腦。
它們瘋狂刺痛已經破碎的美好記憶。
明明已經放下的我,此刻還是止不住淚流滿麵。
想走,腳卻挪不動。
“我的顧將軍一如從前般勇猛。”
“為公主效勞,本王心甘情願。”
“隻是...這裏地府的衣服穿起來好不舒服。”
“廷夜,我想穿織金錦。”
“好,以後本王每周親自闖一趟人間。”
“瑤兒,讓本王再幫你量量尺寸。”
裏麵再次聲色慢慢。
極力控製呼吸的我,還是沒能抗住心室的顫抖嘴中湧出一口血。
擅闖人間猶如逆道而行實屬大戒,折辱命數。
即便是閻王也改變不了。
我從不知顧廷夜也會為她人做到這般。
我苦苦哀求用身子換來的一次機會,隻不過是他寄取相思的借口。
嶽瑤隨意一句嗲咲,他卻願意短命足願。
“星汝姐,您怎麼沒回屋休息?”
小鬼端來一盆熱水,許是在等他們完事。
“星汝?”
屋內聲音窸窣。
門開,顧廷夜語氣甚冷:
“你來多久了?”
“回稟閻王,這是您要的霞帔。”
我頭也不抬,不願多說,更不願被他瞧見我的狼狽。
他微微張口剛想說什麼。
“廷夜,這就是你說的那件霞帔嗎?”
第一次有人直麵打斷顧廷夜的話,他還不生氣。
嶽瑤從他身後擠過身子,衣衫不整故意露出正泛紅的春光。
她貼近我跟前,那是夜夜伴我入眠的味道。
眼神時不時投來一絲得意又危險的信號。
“哇,是織金錦!是我喜歡的...這怎麼這麼臟?”
嶽瑤捂著鼻子,嫌棄的用手指戳掉霞帔。
上麵是我剛才不小心吐上去的血跡。
“廷夜,你就讓我這樣與你成婚?”
“我一國公主什麼時候淪落到要穿別人月事用臟的破爛衣物。”
“我還以為廷夜口中的那位星汝姐姐有多溫婉體貼,原來不過是個善妒的俗女。”
現在我就是個隨時魂飛魄散的小鬼,再惡語也重傷不了我。
隻是這善妒似乎刺到顧廷夜,周遭氣溫降至冰點。
現在我隻想快點將這霞帔入他手中。
孟婆過不了橋,唯一歸宿便是那忘川河水。
若是有幸渡過,還有一絲機會踏入輪回。
魂魄消散也罷,入河埋葬也好。
人間地獄都不收的我早已沒了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