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沈家設了一場酒局。
沈老爺子出院了,想借這個機會“團圓”,也算為沈聿和我“造勢”。
我知道他心裏還惦記著這門親事,哪怕外界早就在傳我們關係不睦,他也總是一句:“時間久了感情就有了。”
我穿了一條藏藍色的禮服裙,頭發挽得幹淨利落,妝也畫得不輕不重。
站在鏡子前那一刻,我有點陌生地看著自己。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認真打扮過了。
來的人很多,沈氏的合作夥伴、老爺子的朋友、圈內的好友......觥籌交錯間,氣氛倒也和諧。
沈聿姍姍來遲。
他穿著一身黑西裝,鬆了兩顆扣子,走路慢條斯理。
可他一進門,我的手心就涼了半截。
他身邊站著阿禾。
她穿著一身紅裙,挽著他的胳膊,笑得明豔張揚。
我看到老爺子的臉瞬間垮下來。
可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得像是歉意,又像是失望。
賓客們竊竊私語,目光全都投向我們仨。
親朋好友見著是新麵孔,便不禁疑惑。
“這位是?”
阿禾搶在我之前開口。
“我是沈聿的朋友。”
朋友,多聰明的詞。
說得曖昧,說得進退有度,說得讓我再也找不到可以質問的縫隙。
晚宴中途,我去洗手間,回來時剛好聽見他和幾個人在抽煙區談話。
那人調笑。
“沈少,江家的那位還在你家吧?你這是......又要搞婚外情啦?”
沈聿笑了笑,聲音清淡得像一口酒。
“她嗎?爺爺安排的,婚約還沒解除,不好看而已。”
他頓了頓,眼神掃向阿禾。
“我想娶的,從頭到尾隻有她。”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一下捏碎了。
我站在玻璃門後,聽見自己呼吸都發出啞音。
我努力讓自己別出聲,可眼淚卻控製不住地掉下來,像是這些年我忍過的所有痛,一下子被打開了閘口。
晚宴快結束時,沈聿走到我麵前,語氣涼薄。
“爺爺要合照,走個過場就好。”
我點頭,走過去,站在他身側,眼神空白。老爺子還在試圖圓場。
“你們要是早點結婚,我也能早點安心。”
沈聿笑了笑,低聲靠近我。
“別太當真,一會就結束了。”
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好可笑。
這一整晚,我就像個被擺出來的道具。
我猛地轉身,盯著沈聿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他。
“你有沒有哪怕一次,把我當作你的未婚妻看過?”
他神色一僵,卻很快恢複如常。
“江念,你鬧夠了沒?”
我忽然舉起桌上的紅酒,猛地潑向了他。
所有人都驚住了。
阿禾尖叫,紅酒順著他的西裝滴下來。
我手指發顫,聲音卻意外冷靜。
“我從今天起,退出這場婚約。”
他說我是棋子是道具,那我就親手推翻這盤棋!
老爺子還想拉我。
“念念,別衝動,有什麼事咱慢慢說。”
我抬起眼,笑得極其平靜。
“爺爺,慢不了了,因為我受夠了。”
那晚我一個人走出沈宅,穿著單薄的裙子,腳被高跟鞋磨得生疼。
手機一直在響,沈聿沒打,但他的助理、家裏的管家,還有阿禾的賬號都在發私信:
“你別太作了。”
“沈哥讓你回去。”
“別讓老爺子氣壞了。”
可我沒回。
風很大,我站在頂樓的時候,忽然有種輕飄飄的錯覺。
或許這一刻我終於自由了?
隻要跳下去,就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