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絲如針,溫懷蝶推開家門時,手裏攥著一捧從街角攤販那兒買來的梔子花。
攤販咧著嘴笑:“這花兒嬌嫩,每天澆點水,能香上半個月。”
她把梔子花塞進玄關的陶罐裏,花瓣被擠得有些皺,像在低聲訴說離別的苦澀。
可半個月過去,花香散盡,罐底隻剩一攤發黃的水,她想等的那人始終沒出現——
時間拉回一個月前,那是她從施昊天公司遞交辭呈的日子。
人事部的電話響起時,她正倚在窗邊,指尖夾著根沒點燃的煙,盯著遠處被雨幕模糊的燈火。
“溫特助,總裁已經簽了你的離職文件。”人事小姐聲音裏透著小心,“不過他好像沒認出是你要走。”
溫懷蝶掐滅煙蒂,嗓音平靜得像冰麵:“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頓了頓,對方試探著問:“你這是真要辭職?”
她沒吭聲,手指在窗框上劃出一道淺痕,然後掛了電話。
昨晚,她在與施昊天同住了七年的公寓裏,發現了一條陌生的絲巾。
絲巾被揉成一團,扔在茶幾底下,淡淡的香水味刺得她鼻尖發酸。
她原以為自己會像過去那樣,衝過去揪著施昊天的領子問他,為什麼一再辜負她,把她的心揉碎。
可她沒動。
她隻是蹲下來,盯著那條絲巾看了半晌,然後撿起來,丟進了廚房的垃圾桶。
十五歲那年,她在學校禮堂第一次見到施昊天,他站在台上講話,燈光勾勒出他的輪廓,像個發光的影子。
從那天起,她用了十五年,把這場單戀熬成相守,又熬成一場自以為堅韌的夢。
如今,這夢碎了。
她站在客廳的吊燈下,抬頭看了眼牆上的老式掛鐘,低聲對施昊天說:“我要辭職了。”
他正靠在餐椅上刷平板,聞言抬頭瞥了她一眼,嘴角扯出個嘲弄的弧度:“你舍得走?想辭就辭吧,走程序去。”
溫懷蝶抿緊唇,轉身回了房間。
當晚,她拖出個舊皮箱,塞了幾件外套,去了街對麵的旅館。
辭呈是淩晨三點敲完的,用手機發給了人事部——
思緒被現實拽回。
她從旅館退房後回了公司,剛放下包,就被施昊天叫進了他的辦公室。
他靠在轉椅上,手裏轉著支鋼筆,語氣平淡得像在念菜單:“下午的投標會改到下周,今晚有個投資晚會,你去家裏把那件灰色條紋襯衫拿來,我得穿。”
溫懷蝶習慣性地點了頭:“行。”
他擺擺手,低頭繼續看文件,眼都沒抬。
他到現在都沒察覺,自己簽字放手的,是她。
她站在門口,靜靜看了他一秒,轉身離開。
回到公寓,她從衣架堆裏翻出那件襯衫,指尖在布料上停了片刻。
七年了,她為他操持了太多。
大事如公司項目的跟進,小事如替他母親買藥送醫,幫他姐姐還網貸的窟窿,甚至半夜冒雨去接他喝醉的侄女。
她像個不知疲倦的擺鐘,誰家有事,都來敲她一記。
但這一切,三十天後就結束了。
她把襯衫疊好送回公司,換了件寬鬆的毛衣。
晚上七點,她準時站在施昊天的車邊。
車子開往晚會,她的目光黏在車窗外。
路邊的廣告牌閃爍,五顏六色的光影比身邊的男人更讓她留戀。
“我給你挑了副雷朋的墨鏡,已經讓人送家裏了。”施昊天冷不丁開口,皺眉看了她一眼,“別老沉著臉,晚會上的人不是來看你發呆的。”
溫懷蝶指尖一緊,知道他在遞台階,低聲應道:“明白。”
見他眉毛鬆了鬆,她又補了句:“我最近有些乏,今晚最多留到十點就走。”
施昊天鼻子裏哼出一聲,似聽非聽,隨手翻了下手機。
她側過臉,盯著窗外沉默,再沒開口——
晚會大廳裏,施昊天扔下她,徑自去找幾個投資人攀談。
溫懷蝶倚在吧台邊,手裏捏著杯沒碰過的果汁,難得清靜。
可總有人不讓她安生。
“溫懷蝶?你怎麼一個人杵在這兒?”
一個女人端著酒杯湊過來,笑得陰陽怪氣:
“不盯著施總點,小心他又像上次那樣,把你丟在這兒不管?”
對方咯咯笑出聲:“不過你也夠沉得住氣,不然哪能這麼多年賴在他身邊?”
溫懷蝶低頭抿了口果汁,沒吭聲。
這女人是施昊天曾經的露水情人,眼裏的嫉妒濃得化不開。
“有閑工夫在這兒擠兌我,不如想想怎麼把他搶回去。”她放下杯子,語氣淡得像風。
視線飄過去,施昊天正端著酒杯,和一個年輕女人聊得起勁。
他們笑聲交織,眼神裏藏著旁人看不懂的曖昧。
這樣的畫麵,她早看膩了,心也涼透了。
她抬手瞄了眼腕上的電子表。
十點整,她放下杯子,最後掃了施昊天一眼,轉身出了大廳。
她等得太久了。
該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