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無禮!”
慕燁失態大吼。
我懸著的心微微放下。
蕭娘就算指認我,也很難撇清她自己,反倒搭上慕燁。
慕燁也不敢攀咬我,畢竟他幫我做的事,也很容易查出來。
如今對他來說最安全的,反而是把一切臟水潑到蕭娘身上。
青梅竹馬、十年報仇之情。
不過如此。
慕燁坦然:“微臣不知侯府家事,但若這姑娘當真騙了臣,那自然由您領回府處置。”
被問到私下準備吊唁一事,他隻說是同鄉人病重,與侯爺無關。
蕭娘慌了,一邊小心攥緊慕燁的袍角,一邊顛來倒去隻敢說我騙她。
侯爺到底起了疑心。
我抽出發簪,一把劃破側臉。
“蕭夫人,您若嫉恨奴婢新得侯爺寵愛,那奴婢便毀了這張臉,讓您消氣。”
“可您自己所為,怎麼也攀扯不了旁人!”
我一股腦說出蕭娘在侯府善妒傷人的行徑:“侯爺若不信,大可去問那些姨娘生前的婢女。侯府裏被夫人以莫須有之罪害死的可不在少數!”
侯爺臉色鐵青,慕燁似乎也萬萬沒想到,麵色難看。
僵持之際,侯爺放聲大笑:“你我是同僚,怎得為一女子傷了和氣?本侯便做主送給你罷。”
“這女子心思極巧,見本侯久咳不愈,竟主動討樂,本侯一介粗人,哪知京中還有這般意趣?慕兄有福了!”
我暗暗勾起嘴角。
侯爺聽進去了我的話。
我可不想讓蕭娘回來與我生事,她就該和慕燁待一輩子才好。
蕭娘臉色慘白,連袍角也不敢拽了。
慕燁似乎還不知道蕭娘也做過美人盂,臉色青白交加,既心疼又隱隱嫌棄。
可侯爺意態堅決,絲毫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更轉身在京中大肆宣揚,賜美妾給狀元郎一事。
文臣武將,在朝廷本涇渭分明。
上輩子我早看出慕燁奉皇命壓製侯爺,這次,可有好戲看了。
慕燁不得不娶了蕭娘,卻絲毫未聲張,更是什麼儀式都沒辦。
我猜他原本定是想給她換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好風光應入門的。
侯爺依然氣憤難消,命人搜羅慕燁的把柄。
我打著爭寵的名義,暗中將上輩子看見的慕燁籠絡朝廷大臣的消息放給侯爺屬下。
慕燁作為新科狀元郎,自然是清流代表。
一朝被侯爺捅穿與老臣暗中往來之事,惹怒了聖上。
我猶嫌不夠:“聽說狀元府種的花都是蕭夫人最愛的,狀元郎還說此生隻娶夫人一人,好些說書人還讚他情深意重、不畏強權呢!”
侯爺最恨文人這般作態:“一個個裝得清白,我看他能忍幾時!”
他聽了我的建議,搜羅來美人送上慕燁的床榻。
慕燁倒是警醒得很,分毫未碰。
可惜。
幾名女子在我的授意下,微挺著孕肚在狀元府門前哭號。
原本慕燁很沉得住氣,隻說一句清者自清。
可那些女子隻讓門房傳了一句話,他便不得不捏著鼻子將她們迎進門。
聽說蕭娘因此跟他生了齟齬,可他不僅不歉疚,反而更怒。
那句話是我告訴她們的,是關於慕燁的身形胎記。
此話若大庭廣眾下說出來,慕燁必然臉麵全失,毫無反駁之力。
恐怕他還以為是蕭娘為了討好侯爺,才故意泄露出來的。
侯爺一無所知,隻愉悅非常,更加寵我。
慕燁不得不向侯府低頭,設宴求和,還邀請了諸多同僚。
我故意穿得光鮮亮麗,打扮比蕭娘在侯府得盛寵時還要妖冶。
再見麵,蕭娘死死瞪著我:“你這般毒蠍心腸相貌醜陋,穿得再好,也不過鄉野村姑!”
她早已沒了與姐姐爭寵時的風光。
慕燁看起來也並未待她多好。
她雖吃穿不愁,可穿的不過京中最尋常的料子,臉上也掩不住的疲憊。
我懶得爭辯,隻喊來大夫:“狀元夫人麵色憔悴,您快為她看看吧!”
蕭娘不知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一臉警惕。
她應當還不知道自己有孕,否則上輩子也不會任由侯府杖殺她陪葬。
還是慕燁為她收屍時才發現的。
侯爺悠悠然飲酒,慕燁低頭賠笑。
大夫沉吟半晌,起身恭祝:“恭喜翰林大人,夫人已有孕三月了!”
若是大臣們常用的大夫自然都是人精,因此我特地請了位民間享有盛譽的大夫。
他不知道其中糾葛,隻坦誠相告。
一時間,席上眾人臉色精彩非常。
慕燁喉結滾動,被眾人各異的神色盯著,為難地擠出一個慘淡的笑來。
蕭娘先有喜色,然後霎時臉色慘白。
侯爺一驚,然後大笑:“狀元郎大喜,本侯可得多飲幾杯!”
“可惜夫人新喜,不過沒事,本侯跟你說,趣味可多了!”
有侯爺帶頭,席間眾兒郎再也忍不住笑鬧起來。
蕭娘忍了又忍,倏地附身嘔吐。
慕燁再也受不了,冷言命人扶蕭娘休息,眼裏藏不住的厭惡。
侯爺還在細細描述美人盂的好處,我心下驟冷,攥緊了手帕。
好在他隻意味深長看了看我,並未多言。
回到府中,他笑著撫摸我的唇,又拂過我向他表忠心劃破的側臉。
他從未親吻過我,從來隻當我是個物件。
“放心,本侯不會將你說出去。隻要你老老實實待在本侯身邊,一輩子便隻是本侯的!”
我這才裝出一絲擔驚受怕、泫然欲泣的模樣,倚在他腰上,藏起全部狠厲。
——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