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大婚這日,皇後親臨,永寧侯府熱鬧非凡。
聽宮人說,皇後近日十分勤勉,苦練儀態和規矩,還讓女官請了個箭術師傅,說要做什麼“傷後複健”。
她儀態萬方,已不是初見時的青澀模樣。
宴席開,我坐在皇後下手,暗中張望著三弟和母親。
婚宴菜式新奇,上了一碟萵筍結和掌乾坤,李雙瑩胃口大好。
母親發現後,頻頻向這邊探望,側身吩咐了些什麼。
我掌心迅速濡濕。
侍女恭敬上前:“侯夫人說府中新來了個廚子。這菜娘娘既愛吃,就鬥膽把那廚子進獻給娘娘。”
李雙瑩欣喜不已,笑著應下。
殿中一片歡笑熱鬧,我卻感覺如墜冰窟。
這兩道菜,我自幼就不愛吃,母親卻沒發現異常嗎?
歡快的氣氛維持到新人禮成,皇後送上賀禮。
眾人看著那對精致的三彩雙魚瓶,臉色卻難看極了。
半月前國公爺病逝,皇上哀痛萬分,下令厚葬。
宮中送了悼禮,其中就有一對兒雙魚瓶。
如今永寧侯次子大婚,皇後也送了這麼對悼禮才用的瓶子,這其中是否包含皇上授意?
李雙瑩是白著臉回宮的。
因為臨行前,母親對她已不見笑顏。
“阿音,裴家養你一場,不敢讓你念養育之恩。可你親弟弟大婚,你也不該來砸場子。”
回宮後,李雙瑩哭倒在皇上懷中。
“我沒有壞心,隻是看那瓶子好看。她們怎麼能那麼想我......”
江清遠耐心安慰。
可這件事到底傷了永寧侯府和國公府的和氣。
“你大病初愈,或許頭還昏沉。不如這內務就還交給貴妃看顧吧。”
他一錘定音。
我這貴妃,名存實亡,倒像成了女官。
江清遠麵色為難:“昭華,朕需要你。”
我喉間發澀,軟聲應下。
轉眼到了年下,禮節繁瑣,我偶爾出入儀元殿,向皇上彙報些事務。
江清遠本倚在窗邊看飛雪漫天,突然出聲打斷我:
“昭華,你說,人會變嗎?”
我知道,他該是意識到了什麼。
我站在原地,緊張斟酌:“人或許會因經曆而成長,但性子該是很難改變的吧。”
他聽罷,良久未言,半晌才揮手讓我退下。
退到屏風外,卻見李雙瑩盈盈而立,不知聽了多少。
臘八節,皇後再次在宮宴出醜,誤了活佛送歲的時辰。
皇後不隻是皇上的愛人,更是母儀天下的女子表率。
江清遠為此焦頭爛額。
聽說,他已命人暗中召回曾為皇後看診的名醫。
皇後被迫“重病”。
神醫進去時,江清遠一身玄袍,立在雪地裏。
風雪摧折,我不忍,撐傘上前,“娘娘吉人天相,定會沒事的。”
看著他為“裴如音”揪心,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走近,才看見他摩挲著手中殘缺的海棠步搖。
他緩緩抬起似有千斤的手,把步搖貼在我鬢邊,眼中盡是迷茫。
“朕怎麼突然覺得,這釵子還是你戴著好看。”
殿中門轟然打開。
雪色如涼月,映著李雙瑩慘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