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以前的同事。小叔,你怎麼了?”
蘇好裝作一無所知,梁景辰卻猛然搖頭,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不,我聽到了,我聽到你說消失,找不到......”
他死死抱著她,眼底的擔憂和驚慌格外真切。
蘇好心尖微顫,可看著床頭櫃的骨灰盒,又不由得淒然一笑。
多諷刺。
她還以為,梁景辰一點都不在乎她,所以,才不在乎他們的女兒。
現在看來......
他是愛她的。
隻是,哪怕他已經這麼愛她,她還是比不過許楚。
就算許楚害死了她的女兒,毀了她的人生,在梁景辰眼裏,或許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白月光的殺傷力,果然強大。
更何況,這個白月光還是他的初戀,死在了最愛他的時刻。
她忽然有些好奇,長明燈傾倒後,他會先救她,還是......先救白月光的骨灰?
想到這裏,蘇好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驚,旋即自嘲輕笑。
她果然瘋了。
既希望他救她,又希望他別救她。
她自己都快要分不清,她到底是在乎,還是不在乎。
“小乖,你說句話,別嚇唬我。”
見蘇好在他懷裏一動不動,梁景辰更是慌亂,恨不得要將事情真相全都和盤托出,求她原諒。
她這一生的苦難,幾乎都是由他而起。
如果她要報複,他毫無怨言。
可如果她報複的方式是離開,他絕不允許!
看著滿臉緊張的梁景辰,蘇好回過神來,主動吻了吻他的額頭。
“小叔,你亂想什麼呢,我說的是那箱雜物。”
“都是過去的回憶,就這麼扔了,豈不是......”
“不!”
不等蘇好把話說完,梁景辰便打斷了她,果斷道:“我不會允許,家裏有她留下的一絲痕跡。”
不允許留下痕跡,卻能留下骨灰。
實在荒謬。
蘇好不再多言,隻是靜靜地靠在梁景辰的肩膀上。
她忽然覺得很累。
心理疾病折磨了她三年,讓她時常不得安眠。
抗抑鬱的藥一把一把的吞下去,隻讓她刻意保持的身材漸漸發胖,起不到絲毫作用。
她的身心千瘡百孔時,最愛的人為她拚命修補,她以為自己終於得到了救贖。
結果,所謂的救贖不過是紙糊的謊言,一盞長明燈,便能將她的傷口,連帶著整個人都燒起來。
燒的她屍骨無存。
——
接下來的幾天,梁景辰依然日日跪拜。
蘇好看在眼裏,並未多言,隻是找了時間,把潼潼的骨灰交給了裴司遠。
無論清明那天,梁景辰會不會忽然良心發現改主意,她都不會允許他再看女兒一眼。
梁景辰對此渾然不覺。
大師吩咐的日子就是今年清明,可日子越接近,他反而越心慌,甚至隱隱有些後悔。
清明節前夜,又是個雷雨天。
他懷著滿心憂慮,抱著蘇好入睡,沒多久,竟夢到了潼潼。
這是三年裏,潼潼第一次入他的夢。
和蘇好極為相似的女兒,奶聲奶氣地要他抱抱,他笑著蹲下身,可潼潼卻忽然轉身,徑直朝前跑去。
他怕極了,趕忙去追。
然而,那條路仿佛沒有盡頭,他追了很久,終究還是徒勞。
“小叔。”
正沮喪時,蘇好卻忽然出現,懷裏還抱著潼潼。
他鬆了口氣,剛想上前抱住她們母女,眼前卻忽然燃起了大火。
火舌將蘇好卷入其中,漸漸吞噬。
他想救她,她卻朝大火裏走去,一個眼神都沒留給他。
“不!”
梁景辰猛然驚醒,見蘇好還在懷裏,終於安心了些。
天空已經蒙蒙亮,他猶豫一瞬,終於還是起身,翻找出了潼潼的死亡證明,而後匆匆離開。
他剛走,蘇好便睜開了眼。
站在樓上看著他的車離開,她淒然一笑,心中一片寒涼。
果然,他最終還是選擇了他“自殺”的白月光。
那她也不必再對他抱有絲毫留戀。
手機響了,是裴司遠已經做好了準備。
看著他發來的消息,蘇好深吸一口氣,從衣櫃裏找出婚紗,朝存放骨灰盒的小房間走去。
長明燈終於傾倒。
火光中,她將無名指的戒指取下,任由它被火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