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揚州的瘦馬,因偶然間救了落水的世子,被候府聘為貴妾。
世子患有隱疾,成婚八年裏,我靠著給自己灌下一碗碗苦藥,才有了身孕。
外人羨慕侯府榮華富貴,可隻有我知道,侯府的賬麵上早已虧空。
我為了賺取家用,挺著大肚子,在博古齋賣畫。
世子新納的小妾將我撞在了地上,裝作無意踩著我的右手。
等世子匆匆趕來的時候,我的手骨盡碎,身下漸漸滲出殷紅。
可他,卻連正眼都沒給我一個,
“果然是從揚州花船上爬出來的東西,見錢眼開。”
“不要以為你懷了孩子,我就會給你扶正了。”
當你害死時薇的那天起,我就與你恩斷義絕了。”
等貼身丫鬟找到我的時候,我身下早已血流成河,孩子胎死腹中。
再醒來時,我已經被抬到了侯府老夫人的房內。
還未等她說話,我先跪倒在地,
“如今恩情已還,還請老夫人,三日之後,放我離去。”
老夫人深深歎了口氣,說:“崇兒患有隱疾,你們這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沒想到他還是不知收斂,還縱容別人把你傷成這個樣子。”
“柳月瑩,你可曾有過怨恨?當初明明是老身借了你的手,送的那碗茶。 可崇兒不分青紅皂白,全都報複在了你身上。”
我渾身一震,幾乎能感受到對方投過來那探尋審視的目光,低著頭恭敬道,
“月瑩不敢,要不是老夫人,我娘和妹妹早死在揚州了。”
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
話音剛落,世子院子裏的小廝如風過來了,敷衍著對老夫人行完禮,便陰陽怪氣地對我說,
“世子說了,若柳姨娘休息好了,還請移步花廳。若若姑娘剛過門,這一應吃穿用度,胭脂水粉什麼的,還都等著柳姨娘發銀子呢。”
“放肆!”
老夫人猛地將手中的茶杯擲在地上,罵道:“狗奴才!沒看到柳姨娘都病成什麼樣子了嗎?她一個新抬進來的賤妾而已,還沒給柳姨娘敬茶呢,就開口要銀子了?”
如風倒不懼,一副渾不吝的樣兒,雙手一攤:“沒辦法,反正若若姑娘現在是世子爺心尖上的人。若老夫人看不慣,還請直接去找世子當麵說。”
“你.....” 老夫人氣的直捂胸口。
我心中隻想盡快離開侯府,不願再起爭執:“罷了,我和你去吧。”
穿過九曲回廊,還未走到花廳,便聽到一陣男女歡笑聲。
那個若若杏眼桃腮水蛇腰,大老遠就直勾勾盯上了我。
待我走近後,世子的目光掃過我平坦的小腹,無視我慘白如紙的臉,眉毛一挑,故意拱火,
“嗬,生了個金疙瘩,捧著去給老夫人邀功去了吧?”
“我再告訴你一遍,世子妃的位置永遠時薇的,哪怕你生了孩子,也永遠比不上她!”
“這是若若,趕緊滾過來行禮!”
我心中默然,原來,他還不知道孩子的事情。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折辱我,便索性半屈膝,麵無表情地行了一禮,
“若若姑娘,安好。”
二人一愣,尤其是世子,見我今天的反應非常意外,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可那個若若就不一樣了,開始蹬鼻子上臉,眯著眼睛對我說:
“聽說柳姨娘從前是揚州的瘦馬,色藝雙絕,今日若若和世子大婚,不知柳姨娘,可否跳一支舞為我們助興?”
我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可聽她這麼說,世子也來了興致:“說的也是,你給我們跳支舞吧。”
我的聲音發著抖:“石崇,你一定要折辱我至此嗎?”
但這話就像踩到了他的尾巴上,瞬間跳了出來:“柳月瑩,從你害死時薇的那天起,無論我對你怎樣折辱,都是你應得的!”
“跳!”
我死咬著嘴唇,強忍著快要掉出來的淚水,努力舒展開四肢。
三日,月瑩,堅持住,隻剩三日,你就徹底解脫了....
可是,我每做一個動作,腦海中還是忍不住想起,我那個胎死腹中的孩子。
每前進一步,心都如行走在刀尖上的疼。
明明害死宋時薇的不是我,明明害死我孩子的凶手就在眼前....
掛在眼角的淚珠還是掉了下來。
若若斜著眼睛看著我,說不清楚是嫉妒還是嫌棄,惡狠狠地朝我啐了一口:“跳的什麼啊,真醜!”
我站的那個位置,離著荷花池很近,突然,若若的貼身丫鬟,趁我分心走神兒,一下子把我推到了池水中。
池水冰冷徹骨,又事發突然,我被嗆了好幾口水,身體劇烈在水中地撲騰。
見我撲騰的水花越來越小,世子才命人將我撈上來,重重地扔在地上,然後居高臨下地說,
“春水寒涼,你正好清醒清醒。”
“柳月瑩,你隻是個瘦馬而已,不要以為憑著當年救了我,有了孩子,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從今往後,你好好給時薇贖罪,這府裏還會給你留口飯吃。”
我終於忍無可忍:“不勞世子費心,三日之後,我會自行離開,再也不礙你的眼。”
可他根本沒當回事,反而輕蔑一笑:“老規矩,若若的畫像,三日之後我來取。之後你愛去哪去哪,與我無關”
“對了,若若看上了你的院子,從今往後,你就睡馬圈吧。反正你從前也是‘瘦馬’一匹,也沒什麼不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