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想到這個女人，我的心不免抽痛。

我一心待她，她非但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還要如此害我，甚至還連累了我的奶奶！

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一隻手輕輕地覆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抬起頭，和吳昕滿是擔憂的雙眼對上。

“蘇晨，先別想了，振作起來，奶奶不會有事的。”

一股暖流從我的心間滑過，我紅著眼睛對她點了點頭。

等待治療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難捱，我不停地在醫院走廊裏踱著步，時不時就抬頭看向那盞“手術燈”的紅色提示燈。

直到手術室的門被人推開，我才停止了這種近乎動物的刻板行為。

“醫生，結果怎麼樣？”

我的語氣帶著顫抖。

醫生輕輕地搖了搖頭，握住我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們已經盡力了。”

盡力了......

仿佛有人舉著滾燙的熱油從我的頭頂澆了下來，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讓我恨不得當場昏死過去。

醫生抬手扶住了我搖搖欲墜的身體：“進去陪你的家人說說話吧！”

我跌跌撞撞地走了進去，看見病床上的奶奶微笑地看著我。

她看起來還很精神，隻是雙眼明顯渙散了不少，讓我更加難過。

“是晨晨嗎？”

奶奶虛弱地喊我的名字。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擠出笑臉握住她的手：“奶奶，我在呢！”

奶奶又把頭轉向了吳昕的方向，臉上的表情客氣了不少：“這個，就是微微吧？”

她並沒有和顧微微見過麵，隻是聽我提起過這個女朋友，便把吳昕當成了她。

“奶奶，她不是......”

我不願對我好的師姐被奶奶當成顧微微，便打算坦白我和顧微微已經分手的事實。

卻不想，吳昕搶先開口：“是我，奶奶，本來還打算跟蘇，跟晨晨一起回去看你的。”

奶奶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看見你有了另一半，我也就放心了！就是可惜，不能親眼看看你們的婚禮，和你們的孩子。”

我差點沒忍住掉下眼淚。

“奶奶，你會看見的，你答應過我，要長命百歲的，奶奶！”

我明白，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很幼稚，可是看著親人即將逝去卻無能為力的時候，我隻能一遍遍重複著這樣的話，期望上天能有奇跡降臨。

奶奶費力地摸了摸，我的臉頰：“傻孩子，誰都有這一天，別難過。”

她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一塊質地很好但樣式老舊的包布，遞到了我的手裏。

“有件事，早就該告訴你了。晨晨，其實你不是我兒親生的，當初他在縣城的一棵大榕樹下撿到了你，把你帶回來撫養。”

這句話簡直顛覆了我20多年的人生觀，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奶奶喘了幾口粗氣，說話已經有些吐字不清了，卻還在盡力向我傳達信息。

“你的親生父母留下了這塊包布，還有那條金項鏈，我想，你的親父母家裏應當條件很好，好孩子，去找到他們，然後早日，早日把微微娶回家吧！”

說完這句話後，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任憑我如何呼喚也沒有再出聲。

把我養大的奶奶，走了。

我拿著那塊包布，在她的病床旁枯坐到了天亮。

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麼要從涼山趕到這裏來。

交往七年沒能和女朋友結婚，奶奶多半以為，顧微微和她家是嫌棄我的家世不好，所以她想把關於我身世的秘密告訴我，讓我早日與親生父母相認，好能早日和顧微微修成正果。

沒想到，卻讓她目睹了我被千夫所指的場麵。

我死死地咬著嘴唇，直到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如果我能早點看清顧微微的心裏從來都沒有我的事實，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悲劇了？

吳昕端了一杯熱水遞到了我的麵前：“蘇晨，先喝口水吧，你都一天沒好好吃東西了。”

我接過，並沒有立刻喝下，而是向她道謝：“師姐，多謝你剛才配合我，讓我奶奶走的時候少了些遺憾。”

吳昕輕輕地搖了搖頭，在我的身邊坐下。

“往後，你打算怎麼辦？”

短短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原本回涼山的計劃明顯已經不再適合我。

我垂下眼眸，耳邊又響起奶奶的話。

娶顧微微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或許我應該找到我的親生父母，讓奶奶的在天之靈安息。

聽了我的想法，吳昕若有所思地說：“單單憑一塊包布想要找到你的生父生母恐怕很難，奶奶不是說，還留下來一條金項鏈嗎？”

20多年前的金項鏈是稀罕物件，基本上都能找到是哪家店製作、哪個客人購買的。

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那枚金戒指，被我當作交往七周年的禮物送給了顧微微。

吳昕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呀，還真是......”

後麵的話她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我已經猜到了。

說來的確是可笑又諷刺，那是我最為珍重的禮物，卻絲毫沒有打動顧微微的心，現在還成為了我認親路上的阻礙。

安頓好奶奶的後事，我決定去找顧微微把項鏈要回來。

站在微風律所的一樓大廳，看著李逸風和顧微微的照片並排陳列在一起，我的心裏泛起一陣陣恨意。

“喲，這不是泄露客戶信息的蘇晨嗎？你還有臉到我們律所來啊？”

曾經的同事看見了我，一陣冷嘲熱諷。

我目光冰冷地望著他們。

那些人臉色一僵。

在他們麵前，我從來都是一副好說話的溫和模樣，這還是第一次流露出凶狠肅殺的表情。

“走吧，當心狗急跳牆！”

律所的人陸續離開後，顧微微才從樓上下來。

她的衣衫不整，嘴唇還微微有些紅腫，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剛才做了什麼。

見到我，顧微微十分不耐煩：“蘇晨，我給過你道歉的機會了，是你自己不珍惜，現在過來找我，沒用！”

她還以為，我是來求饒的。

我冷冷一笑：“顧微微，把我的項鏈還給我。”

顧微微沒想到我居然是來要東西的，一時間愣了愣，才眼神不自然地說：“什，什麼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