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用吉普碾過彈坑時,我看著手中的一枚懷表。
這是前幾日顧明川甩在化妝台上的信物,若我有危險,可用此物證明自己身份。
顧明川將這件東西給我後,特意補充。
「這件東西,隻是臨時借你,用完是要還給我的。」
表盤嵌著枚變形的7.92mm步槍彈頭,秒針在彈孔裏卡了六十年。
「這東西,一定對他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吧。」我在內心嘀咕。
時間回到今早。
「徐小姐遲到了兩分鐘。」
顧明川用槍管挑起幕布,陽光在他眼瞼下割出陰翳「按軍規要關禁閉。」
我踩著高踩著高跟鞋故意不去看他,眼神卻瞥向他攤開在彈藥箱上的情報地圖。
「顧團長不如罰我唱通宵?反正你們監聽肖家電話也需要背景音。」
他喉結動了動。
這個表情我前世在肖彥林臉上見過——當我說要為他生個孩子的時候。
排練間隙的汽笛聲裏,我突然想起194年的報道。
肖家碼頭那場大火燒掉了三船棉紗,可消防隊長的證詞裏隱藏了碼頭全是硫磺味的事實。
當時的我,正聽著收音機裏顧明川部全殲敵軍運輸中隊的捷報。
隨著我再次開啟自己的人生,前世的很多記憶,也被串聯起來。
我回憶起,當我被肖彥林養在家裏當金絲雀的時候。
那時,我真的以為自己的是幸福的,然而那一切都是假象。
現在拚湊起的種種細節不難發現,肖彥林之所以能達到這樣富有的程度。
也許,他早就成了敵人的漢奸。
無數的線索在我的腦子裏閃過,但我不能一次性的全部托出。
我需要一點點的告訴顧明川,來換取他的信任和保護。
畢竟,現在上海灘還是別人的地盤,肖彥林的勢力依然大得很。
我昨日剛讓他在那種場合丟了麵子,他若不想報複回來,肯定是假的。
「徐小姐的情報很準,但我要的不是敵軍的走私路線。」
顧明川看向我。
「我要肖家通敵的證據。」
我盯著他鎖骨處的繃帶,想起前世報紙照片裏那具泡脹的屍體——1945年春,顧明川死於閘北倉庫爆炸,腰間纏著三十公斤炸藥。
「今晚八點,百樂門。」我把請柬塞進他槍套「肖彥林要見敵軍商會代表。」
霓虹燈亮起來時,我裹著貂皮大衣走進舞廳。
莎莎正在台上唱《夜來香》,看見我時差點唱破音。
沒想到啊,這個曾經的化妝師,也能在肖彥林短時間內捧成歌手。
顧明川穿便裝的樣子像把入鞘的刀。
他摟我腰的手勢很標準,掌心槍繭卻刮疼了我後背的蕾絲。
他帶著我旋轉,軍靴精準踩在節拍上。
「你漏給我消息,是想借我的刀殺人吧?」
我沒有回答,看著二樓曾經記憶裏曾與肖彥林見過敵軍的那個包間。
「顧團長剿匪的槍法很準。」我假意跌倒在他懷裏「不知打漢奸時手抖不抖?」
肖彥林不知何時來到我兩人身邊,我也順勢停下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