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在老太太的房裏吃了飯才回房。
她終於答應,傅鳴洲生辰一過便派車送我回去。
仆婦說,“剛剛少爺來找過姑娘。”
我看著他送過來一匣糖炒栗子,出了神。
阿福以前也愛吃栗子。
他總是拿一根長杆去打。
然後小心翼翼捧著滿兜撥好的栗子,悉數送入我的嘴裏。
“阿福不喜歡吃?”我嘴裏鼓鼓囊囊,吐詞不清。
他撚起我嘴邊沾上的碎屑塞入嘴裏,衝我笑,“阿福喜歡......阿星......”
看向我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墜滿了星辰。
回過神來,我把那些甜膩的糖炒栗子扔進了湖裏。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既然他不是我的阿福,那這栗子我也不要。
......
這天,蘇月雲意外地約我去一處水中亭閣中小坐。
“鳴洲在看戲,我一個人無聊便想著你了。”
她晃動著手中的寶石項鏈,“好看嗎?他托人從西洋買來的。”
陽光下的寶石光彩照人,襯得蘇月雲也愈發有神采。
“隻要我喜歡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都會摘下來送給我。”
“沈姑娘為何留在傅家?”她抬眼看我,眸子閃過一絲怨恨。
“我答應了一個人,要給傅鳴洲過生辰。”
“等他過完了生辰,我便會走。”
“哦......”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原來是老太太吩咐的。”
“沈姑娘,說起來也要謝謝你,若不是你的出現,還不至於把我稱得如此出色。”
她把玩著那顆寶石,看著我嗤笑了一聲,“你一個野丫頭,拿什麼和我堂堂才女比?”
“蘇小姐也不過是仗著統製大人做靠山才得以耀武揚威。”她的嘲諷太過刺耳,我忍不住反駁。
傅老夫人不喜歡蘇小姐,也正因為這個。
蘇雲月現在是統製大人的幹女兒,傅家要走商行,與政員扯上關係恐怕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然傅鳴洲未婚妻,又哪裏能輪得到我一個山裏來的窮丫頭。
“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不願再同她世故,想轉身離去。
卻被她一把拉住了胳膊。
“沈姑娘不妨再幫我一次。”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拉著我向欄杆後的水麵倒去。
落水前的一刹那,我分明聽到她說,“你猜鳴洲會先救誰?”
撲通一聲,兩個人影掉入池塘,不斷掙紮。
旁人紛紛叫嚷著快救人,有人落水了。
一個身影從戲館子裏衝出來,如同閃電一般掠過驚慌的眾人,直直地跳入水中。
到底沉下去多久,我已經記不清了。
四麵碧水圍上來,像是無數把寒冷的刀,割裂開我的肌膚。
我卻安然地放棄掙紮,任憑自己沉入那水底。
我想我應該快死了,不然怎麼會看到阿福朝我遊過來。
他遊得那樣快,那樣急切。
一把把我抓過來,一口又一口的渡著氣。
等我醒來,已經是兩天後。
廂房內燃著安神香。
這一覺我睡得很舒服,還做了好多夢。
夢見和阿福拜堂、夢見奶奶拄著拐杖歎氣,還夢見傅鳴洲發了瘋,舍近求遠地來救我。
我一定是夢裏糊塗了,才會覺得阿福和傅鳴洲又變成了一個人。
一旁的劉媽笑著提醒我,“姑娘,這不是夢。”
見我疑惑,她興奮地把來龍去脈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