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燒的症狀消退後,我的皮膚開始潰爛了。
起初隻是口腔裏的潰瘍,後來就開始起紅斑。
裴枳似乎在我得病後很少去公司,因為隻要我醒來他就在我身邊。
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狼狽的裴枳,他的襯衣已經有些褶皺,下巴已冒出青色的胡茬。
有一天,他帶了一個人來我的房間。
那身裝扮讓我想起了寺廟的高僧。
我有時真的很想笑,裴枳明明有錢雇人照顧我,為什麼還要這樣親力親為。
明明不去醫院找個醫生來家裏看看也可以,偏偏找來個高僧。
要知道,裴枳是個理工男,對這些神明鬼怪都是不信的,可是他卻去了寺廟…
我佯裝睡著,高僧也隻是在我床前靜靜看了幾分鐘最後轉動佛珠歎了一口氣。
門隻被輕輕地關上,我耳朵向來好使,裴枳和高僧的對話被我聽得一清二楚。
「施主,你還是放過她吧。」
「是你害了她,現在又跟我說放過,師傅,算我求你救救她吧。」說到最後裴枳的尾音裏有一絲顫抖。
「不是我不救她,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施主,你還是放下吧,人死不能複生。」
看吧,大師也看出了裴枳心裏有放不下的人。
裴枳大概是怕我會離開他吧,就像裴落那樣,此後,他要再找一個像裴落的人就太難了。
我的淚順著眼角緩緩流了下來,落在枕頭上濕了一片。
裴枳的房子裏沒有來過別人,或許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養著一個跟自己妹妹長得很像的情人吧。
他買來各種藥膏給我塗,都不見好。
我有時拉開窗簾想曬曬太陽,可潰爛的皮膚處就會傳來刺骨的疼痛。
裴枳每早都會開線上會議,開完後又忙著照顧我。
一直到深夜,他書房的燈都是亮著的。我看到過他扔在地上的紙團,上麵的字有點像鬼畫符,我看不懂什麼意思。
我聽到過他和別人打電話,對麵的人似乎在說他瘋了,他說:「我沒瘋,她能治好的。」
自那之後,我總是纏著裴枳給我講睡前故事,我騙他說:「你講故事,我就不痛了。」
其實我就是看他那麼晚睡,身體吃不消。
可哪怕是最治愈的童話也免不了死的字眼,他讀第一個字時就已經有些顫聲了,等到再讀時,我就會聽到他抽拉紙巾的聲音。
我時常是背對著他的,因為這樣他大概就看不到我哭了。
我有一次想給他做飯,可不知為何,玻璃杯卻沒有抓牢摔在了地上。
他聞聲下樓:「落落你有沒有傷到?」
我看了看自己,除了那幾個已經老舊的皮膚潰爛後留下的坑洞,似乎沒有受傷。
可明明那些玻璃碎片就在我的腳邊,我卻毫發無傷,是老天看我太可憐所以連玻璃都要繞著我飛濺吧。
裴枳此後就不再讓我進廚房,倒水的被子也換成了塑料的,生怕我受到一點傷害。
他工作的時候就把我抱到他書房的沙發上,蓋上毯子,連零食和熱水也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我閑著無聊看他書房裏的書,在最底下的一層發現了一個相冊。
相片已經發黃,可是相冊的封皮上沒有半點塵土,大概有人時常翻閱吧。
我緩緩翻開,第一頁的扉頁上是裴枳的字跡:我們的狗狗小迪。
往後再翻就是狗狗的照片,一隻田園小土狗,俏皮又可愛。
當我看得正入迷時,裴枳推開門進來了:「落落,喜…喜歡狗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