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是在我喝到第二十碗孟婆湯的時候趕來的,我抹抹嘴,又踹了陸嘉行一腳,「活著時候騙人也就算了,死了之後怎麼還騙鬼。」
黑白無常連忙上前拉開,讓我和陸嘉行保持在一個安全的距離。
「你便是譚若昭?」白無常看了一眼我,「你為何要毆打陸孟婆?」
「他騙人,那孟婆湯喝下去毫無用處。」我瞪了陸嘉行一眼,他正拍打著衣衫上的灰塵。
白無常皺眉,拿起一碗孟婆湯,遞給在一旁看熱鬧的遊魂,「喝了。」
那遊魂哪敢不從,忙不迭地喝了下去。不過幾個呼吸的瞬間,遊魂的雙目變失去焦距,無意識地向著奈何橋走去。
「不是孟婆湯的問題。」一直不說話的黑無常忽然發言,「是你的問題。」
我?我有些不解,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陸嘉行搶了先。
「為何?難不成是她生前的問題?還是誰對她下了詛咒?」陸嘉行聲音焦急。
黑無常搖了搖頭,「還不清楚,需要譚姑娘隨我倆去見閻王。」
我點點頭,黑白無常便要帶著我離開,我才轉身,卻被陸嘉行扯住了衣角。
他看著我,聲音裏滿是愧疚,「我定會讓你平安轉世。」
我想拂開他的手,卻猶豫半天才把衣角抽出,「不必了,你與我沒有什麼關係。」
我快步跟上黑白無常,走出很遠,卻還能回頭看見陸嘉行站在那裏。
莫名的,胸口疼極了。我忍下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跟在黑白無常的身後。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我便站在了閻王的宮殿門口。我抬頭看著黑漆漆的天,深呼吸,走了進去。
一進去,便看見一身華服的閻王正坐在正殿上,他抬眼看我,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便是陸嘉行的未婚妻,譚若昭?」
「不過是兒時玩笑罷了,算不上正經婚約。」被悔婚這件事情始終是我心頭的一根刺,每每提起我都有些別扭。
閻王翻著麵前的話本子,漫不經心地說,「自我執掌地府以來,隻有兩種人無法轉世。一種是殺孽過重,需要去忘川河裏泡上兩個時辰,把身上的血腥都洗幹淨,就能幹幹淨淨去轉世了。而另一種呢,就是執念太深,有什麼舍不得放不下的,那便沒有法子了。」
「那何時能去忘川河?」我攥緊了拳頭,手心裏沁出些汗。
他的眼神深邃,似乎能看穿我所有的心思,語帶笑意:「人不可貌相,譚姑娘高門貴女,怎麼會手上沾染這麼多人命呢?」
「誰家沒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呢?」我故作自然,語氣輕鬆。
閻王盯著我看了一會,忽然大笑:「譚姑娘還不知那忘川河水的威力吧?那忘川河裏有十萬冤魂,普通人進去,隻如溫泉一般。可若是殺孽太重,那冤魂就會啃靈魂,直到身上沒有殺孽的味道。這麼多年,進入忘川河的人不少,能活著出來的不過幾人。」
我想起來時看過的那條河,河水平靜無波,卻難以想象還有這種秘聞。
「譚姑娘這麼柔弱,怕是難以支撐,不如留在地府,我給譚姑娘謀一份差事,省著經受那噬骨之痛。」
「多謝閣下好意,隻是我暫時並沒有留下的想法,還是請盡快幫我安排忘川河的事情吧。」我微微躬身,謝絕了閻王不知真假的挽留。
我忽然想起陸嘉行,他為何在地府當孟婆,是不是也是無法轉世?
「等等,我還有一事想問。」我深呼吸,「陸嘉行為何會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