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出院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公司，幾位董事都說要來醫院接我。

一年不見，他們怕我哪天突然嗝屁，後事也不交代就走了。

金氏集團這兩年蒸蒸日上，萬不能因公司繼承人的問題而發生動蕩。

我拒絕了他們的請求，隻想著早點回家見我的親孫女。

剛下來醫院停車場，就看見司機開著車在等我們。

回去的路上，我又問了司機阿勇家裏的情況。

阿勇好像很警惕，說話的時候不斷透過後視鏡，觀察我和保姆兩個的神色。

他說小優很乖，這一年學習成績進步了不少。

我很懷疑，小優幾乎每個禮拜都出去吃喝玩樂，真的有精力好好學習嗎？

說起來，這一年我病得迷迷糊糊，時常昏睡在病床上，很少過問家裏的情況。

他們真有可能瞞著我，做出些驚天駭地的事來。

回到家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

我直奔小玲的房間，發現她一個人在畫畫。

她似乎有些疲憊，一直揉著手腕，唉聲歎氣。

我以為是她新報的興趣班，立在她身後，猝不及防地問：

“小玲喜歡上畫畫啦？”

哪知小玲跟見了鬼一樣，嚇得差點打翻了顏料桶。

她慌慌張張地掩起畫板，垂著頭回答：“爺爺，您回來啦！”

我見她手腕上纏著醫用護腕，忍不住埋怨這興趣班老師要求也太嚴了。

孩子不過學著玩而已，有必要練得這麼狠嗎？

我攬過她肩頭，安慰一句：

“要是累的話，就歇一歇！”

“一個興趣愛好而已，沒必要把自己搞得太辛苦！”

小玲聽了我的話，眼淚止不住的淌落。

我趁機掀開畫布，赫然瞧見畫板右下角署著小優的名字。

這不是小玲的課後作業。

我大概猜到了事情始末，正要發問。

門口忽然傳來小優的聲音：

“爺爺，您怎麼提前回來啦？”

她似乎很驚愕，看著我的目光有些閃躲。

我一臉嚴肅地指著畫板，質問道：

“小優，你報的畫畫興趣班，為什麼要小玲幫你畫？”

小優麵上一慌，趕緊看向小玲，支支吾吾道：

“是小玲說，她也喜歡畫畫，才幫我畫作業的。”

我看向小玲，她埋著頭躑躅好久。

才吞吞吐吐地說：“是的......是我想學畫畫，才主動幫姐姐畫的。”

她說這話時，瑟瑟發抖，像是很怕什麼似的。

我看出些端倪，一臉威壓地看向小優。

小優幹笑兩聲，眼珠子轉了轉：

“爺爺，您別不信我嘛！小玲想學著玩，做姐姐的當然要給她這個機會啦！”

“小玲，今天玩得開心嗎？”

她的語氣刻意上揚，我聽著似乎沒什麼蹊蹺。

可小玲一聽，麵色明顯白了不少。

“好、好玩，謝謝姐姐！”

看著她驚恐萬分又唯唯諾諾的樣子，我氣得半死。

小玲是我的小公主，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一副丫鬟相？

她本該陽光明媚，卻像被奪了氣運一樣陰霾密布！

“小優，以後你的課，不許再讓小玲替你畫作業！”

“小玲要真喜歡畫畫，我會請個老師過來教她！”

小優撇了撇嘴，不敢跟我頂嘴，取走小玲手裏的畫筆自己作畫去了。

我仔細看了看小玲的臉，才發現她瘦了好大一圈。

原先紅潤健康的臉蛋，如今帶了幾分菜色，非常憔悴。

不過一年，我圓潤可愛的小公主就成了這副鬼樣子，真是氣死我了！

我拉著小玲離開房間，她忽然扯了扯我的手。

“爺爺，你的病好了以後，不會再離開家了吧？”

她淚光盈盈，看著我的表情近乎哀求。

我笑了笑，柔聲道：“爺爺會留下來陪你的！”

我兒子走得早，膝下就這麼一個孫女。

這些年來我光顧著打理公司，卻不想忽視了小玲的成長。

她已經16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好哄好騙的小姑娘。

青春期的孩子，都會有各種各樣的煩惱。

我抱起她的肩頭，問：“你媽最近常回家嗎？”

提到媽媽，小玲的目光有些閃躲。

“媽媽最近很忙，回家不多。”

我心裏納悶，公司有許多老骨幹幫忙處理業務。

按理來說，兒媳不該這麼忙才是！

我帶小玲下樓吃了個夜宵，便叫她早點休息。

可小玲死死拉著我的手，始終不肯進屋。

“爺爺，我陪您一起睡好不好？”

我不忍心拒絕，於是帶她回了我的臥室。

等她躺下來後，我輕輕拉起她的手臂，問她胳膊上的淤青怎麼回事。

小玲神色慌張，抽回胳膊，磕磕巴巴說：

“爺爺，我沒事，就是摔倒了而已。”

我看她臉色不好，也沒再追問下去。

一整夜我都在想，小玲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她是這個家的小公主，有什麼好怕的？

我不理解，心底隱隱覺得不安。

或許是我這一年來對她關心太少，沒注意到她有了心理問題。

想到這裏，我愧疚得不行，決定過幾天帶小玲去鄉下散散心。

夜裏，我悄悄離開房間，給兒媳打了個電話。

我叫她早點回家陪陪小玲，卻被她不耐煩地懟道：

“哎呀，爸！小玲都那麼大了，一個人也能照顧好自己的！”

“況且我最近忙著呢，要不爸您先幫我照顧照顧她？”

我不知道她在忙什麼，公司給她的負擔並不重。

這一年來，我從未仔細檢查過她的財務狀況，不知道她從公司支走的錢拿去幹了什麼。

還記得十六年前，許靜挺著大肚子跑來我家。

說她懷了我兒子的骨血，那時我兒子剛剛車禍過世。

我帶著她去做了親子鑒定，確認她真懷了我的孫女後，才把她接進家。

她那時一個人孤苦伶仃，瘦得不成樣子。

後來生下孫女後，她說怕小玲一個人太孤單。

於是在小玲十歲那年，從外麵帶了個小姑娘來，說要收她做養女。

我本來不打算同意的。

畢竟那孩子不是我的血脈，隨便帶個陌生人回家，著實有些不放心。

可兒媳卻因為這事鬧著要離家出走。

我怕她出事，又怕小玲從此徹底淪為孤兒，這才答應了她的要求。

可小優來家裏後，不僅沒有半分謙遜，反而處處驕矜跋扈。

兒媳把她帶回來的第一天，她就和小玲搶蛋糕吃。

隻要是小玲喜歡的東西，她都要搶。

要是不給，她就撒潑打滾，哭著抱怨我們對她不公。

我之前跟兒媳說，這個小姑娘心思不純。

可兒媳卻搪塞說，小孩子家的哪有什麼壞心思，無非是調皮搗蛋罷了！

我本以為小玲會和小優成為一對好姐妹，可她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親密。

小玲對小優總是淡淡的，並不想過分搭理她。

那時，我在小玲臉上看到了隻有成年人才會有的克製和煩惱。

一邊回想，一邊看著小玲的睡顏。

我決定接下來的日子，要多關心她一些。

剛關上台燈，門外忽然傳來音響的轟鳴聲。

這動靜嚇得小玲從夢中驚醒，一個哆嗦從床上跳起。

我趕緊循著聲音找過去，發現是小優在開麥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