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晨六點的陽光灑在餐桌上，顧沉舟係圍裙煎溏心蛋的模樣真像雜誌上所謂的“完美丈夫“。

如果忽略他正往盤底塞股權轉讓書的話。

“今天的藍莓很新鮮。”他把玻璃碗推到我麵前，盤子裏果醬紅得發黑。

我拉了下盤子，暴露出的文件標題刺得我眼眶生疼——《沈氏集團股權自願轉讓協議》。

落地窗外傳來割草機的轟鳴，上周新來的園丁在修剪玫瑰叢。

那個滿臉刀疤的男人，分明是父親當年雇來恐嚇維權工人的打手。

我盯著轉讓書末尾的空白簽名欄，鋼筆尖在甲方處已經簽好“顧沉舟”三個字，墨跡暈染的形狀像索命的繩索。

手機在睡袍口袋裏震動，沈家老宅的座機號碼跳出來。我按下接聽時顧沉舟正在切培根，刀與骨瓷盤碰撞出細碎的聲響。

管家的哭腔從手機聽筒裏傳來：“小姐，老爺淩晨心梗送醫了.......”

培根油脂的焦香令人作嘔。顧沉舟把最後一塊肉放進我碟子，刀叉相擊的瞬間，我聽見急救儀器的滴滴聲從聽筒裏漏出來。

“市中心醫院三樓ICU。”他動作優雅得用餐巾紙擦手語帶戲謔，“夫人，你現在趕過去，說不定還能見到嶽父最後一麵。”

醫院的消毒水味讓我難受的皺眉。走廊盡頭，顧沉舟正靠著牆玩打火機，藍焰在他指間忽明忽暗。

“沈董的氧氣管.......”顧沉舟的私人醫生朝我晃了晃銀色按鈕，“顧先生說這算送您的結婚禮物。”

我抬腳要踹門時，顧沉舟從身後箍住我的腰。

呼吸帶著薄荷剃須水的涼意，腕表硌在我腰上：“夫人，聽話。簽完字我就讓醫生換藥，否則......”警告的疑問不言而喻。

監護室突然傳來刺耳的警報聲，護士推著除顫器狂奔而過。

記憶像被電流擊穿。

十五歲那年暴雨夜，我在便利店後巷被三個混混堵住。

他們拿著煙頭的手即將要按向我鎖骨時，穿連帽衫的少年衝過來用手臂替我擋住火星。

雨水澆在燙傷的皮膚上騰起白霧，他將我護在身後，和混混扭打在一起。

老管家這時候從樓梯間衝出來，懷裏抱著褪色的餅幹鐵盒。

這個伺候了沈家三十年的老人，此刻卻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小姐，這是老爺囑咐要交給顧先生的東西.......”

顧沉舟打開盒蓋時，十二張泛黃的照片用沈氏股票釘在紅絲絨上，每張照片邊緣都暈著褐色的血漬。

最上方是個穿碎花裙的小女孩，胸前名牌寫著“顧晚”。

顧沉舟猛地捏住我後頸，手勁大的讓我覺得他想就這麼掐死我。

監護室的警報聲越來越急，顧沉舟把鋼筆塞進我指縫，筆杆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

我垂眸看著轉讓書上“自願”兩個字，突然想起雨夜裏那個保護我的少年說說：“別怕！快跑，別回頭。”

筆尖戳破紙張的刹那，監護室的警報聲停了。

醫生放下除顫儀，看著屏幕上是心跳恢複的波紋圖：“沈董真是命大。”

顧沉舟抽走簽好的文件時，一枚沈氏徽章從夾層掉出來。

徽章背麵刻著父親的字跡——“抵押物”。

我掰開徽章暗扣，泛黃的紙條上是父親潦草的簽名，日期是五年前事故次日：“自願以沈氏全部股權為抵押，向鑫源借貸公司借款五億......”

“嘭——”炸開一聲巨響。

老管家癱坐在走廊長椅上，餅幹盒裏的照片散落一地。

我撿起顧晚的照片，背麵用蠟筆寫著：“姐姐，地下室好冷“。

血跡斑駁的“姐姐“二字旁，畫著朵歪歪扭扭的鈴蘭。我不自覺的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了一股鹹腥味。

“這是顧小姐的遺物。”老管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厚繭刮得我生疼。

“當年老爺讓我處理屍體，可是那孩子......”他的聲音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切斷，顧沉舟站在消防通道口朝這邊看，眼神陰鷙得像淬毒的箭。

回家的車上，顧沉舟一直用濕巾擦手，紙巾很快堆滿車載垃圾桶。

盯著他的手出神，想到我在婚後第七天發現的秘密。

當晚他在書房辦公，我去送果盤被趕出來時，故意碰了下書桌。

抽屜滑出的瞬間，薄荷糖嘩啦啦灑出來。

我慌忙趴下去撿。隻見三十二張沈氏股票像祭品鋪在十二張遺照上，每張照片的四角都用鋼釘固定。

玻璃相框邊緣露出半張泛黃照片，穿草莓裙的小女孩被少年牽著手，兩人鎖骨處都有月牙形胎記，背麵有行小字：“第三個孩子未死。”

“故意的？！夫人演技差了點。”

顧沉舟的聲音貼著耳後響起，他捏著我後頸把我按在股票牆上。

我盯著近在咫尺的顧晚照片，她鎖骨上的胎記和我的一模一樣。

記憶如驚雷炸響，六歲那年我被反鎖在沈氏大廈地下室，隔著通風管聽到父親怒吼：“處理幹淨，就當沒這個女兒！“

顧沉舟忽然鬆開手，我跌坐在地毯上。

我摸到褲兜裏老管家塞的紙條，上麵是某個城中村地址。

深夜兩點，我偷偷從顧沉舟身邊爬起溜進書房。

保險箱密碼試到第三次時，終於打開了。

十二本房產證下壓著泛黃的領養文件，我的名字赫然出現在“被遺棄兒童“欄。

文件末尾附著張燒焦的照片：六歲的我穿著碎花裙，胸前別著“顧晚”的名牌。

樓梯傳來腳步聲，我撕下領養證明塞進文胸。

顧沉舟出現在門口時端著熱牛奶：“呦~夫人是打算說夢遊......還是，睡不著？”

他的視線掃過暗格，突然伸手扯開我襯衫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