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雲進我家門那天,天上下著好大的雨。
雨水打濕他單薄的衣衫,更顯他瘦弱,但那一雙眼睛卻出奇的清澈。
幾個帶血的響頭磕在台階上,父親收留了他。
他身手很好,我本就不喜女紅,隻愛舞刀弄槍,父母縱容寵溺,便讓李賀雲來我身邊當個隨侍。
白天我在院子裏練劍,挽出一套漂亮的劍花正沾沾自喜,一粒石子便擊中了我的手腕。
長劍應聲而落,我憤憤轉頭看著角落裏的少年:「李賀雲你手癢是不是?!看不見本姑娘這劍舞得極美嗎?!」
他抬眼看我,提了提嘴角:「花架子而已,不堪一擊。」
沒等我多懟他一句,少年已移至我的身後,長劍也被他穩穩地塞入手心。
他的手很冷,隻在我腕間用力一握,劍已如遊龍出海。
「用力在腕,不要拖泥帶水,要穩,更要狠。」
李賀雲身上好聞的皂角味偷偷鑽進我的鼻腔,我正晃神,他的聲音又貼近我的耳畔:
「發呆呢?」
「你大膽!」我連忙從他懷裏逃出來,心跳快得不行,於是拔高了音調掩飾自己的慌張。
「去去去,牆角罰站去!」
李賀雲負劍而立,看著我笑了笑,聽話地到牆角下站了一天。
彼時我父親還是那個富甲一方的商賈,仇家並不算少。
賒賬欠債的逼急了,總會打些歪主意。
那天有人想要把我劫走,李賀雲受了很重的傷把我救了回來。
我能去看他的時候,他的傷也大好了。
坐在他的床側,我端著個水壺瞧著他一身的傷手足無措。
「小姐是來給我送水的嗎?」
他衝著我手上的水壺努努嘴,我把水壺往前一送,他卻不接。
「傷口疼,哎,怕是要人喂。」
「你愛喝不喝,這可是上好的紅茶!」我抬起水壺就要一飲而盡,李賀雲卻眼疾手快,握住我的手便湊頭過來。
他微微昂著頭,茶水不安分地順著他顫抖的喉結滑落。
「謝過小姐,很甜。」
他抬起手背抹了把嘴,望向我的眼神算不得清白。
我臉上發燙,支支吾吾地逃開,連頭都不敢回。
後來我隨父母去山上的寺廟祈福。
我偷偷向廟裏的師傅請了一根平安繩。
在下一次李賀雲陪我練劍的時候,我把平安繩套在了他手腕上。
「你莽撞得很,這是保平安的。」我邊說著,邊把平安繩係緊:「你要平平安安的,才能保護好我,知道嗎?」
李賀雲低頭打量著手上的紅繩,半晌才憋出一個字:
「醜。」
我沒忍住,狠狠地捶了他一下。
「醜也給我帶著!敢摘下來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