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第七天,老公逼我在青梅生日宴表演舞蹈。
我哀求不要,他卻冷聲嘲諷:
“怎麼?你不是最愛跳舞,為了跳舞連我們的孩子也能狠心打掉嗎?”
“現在讓你跳,你倒不情願了!如煙給你機會,那是你的福氣,你別不知好歹!”
“否則,別怪我停了你弟弟的所有治療!”
我別無選擇,摩擦著未愈合的傷口踮起腳尖。
我疼的全身發顫,可音樂節奏越來越快。
我支撐不住,狠狠摔倒在地,假肢脫落,露出血肉模糊的殘肢斷口。
柳如煙笑得掉出眼淚。
“你們看她跳得這麼賣力,腿都給跳斷了!”
“她接下來是不是要給我們當場表演一個如何裝假肢啊!”
可老公的眼眶卻紅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這....怎麼可能?”
1
“女士,您確定要引產嗎?”
“確定......”
......…
就在兩小時前,我遭遇了車禍。
醫生憐憫的目光中,他給我下達了最後的宣判。
“女士,您的左腿受到劇烈壓迫,組織已經壞死,為了防止它進一步感染,我們隻能選擇為您截肢。”
“還有您肚子裏的孩子,我們建議盡快引產,否則孩子出生大概率......”
心像破了個口。
我拚命搖頭,不相信這是真的。
有一瞬間,我恨自己為什麼沒被直接撞死。
為什麼老天爺要帶走我的孩子,又不願把我也帶走。
我被送上了手術台。
刺目的白熾燈打在我蒼白的臉上。
麻醉開始起作用,我倔強地不想閉上眼。
我不要,再睜眼,餘生都要依靠假肢活下去。
我不要我的孩子,就這樣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沒有一點存在過的痕跡。
我不要......
2
麻醉的藥效消退,腿上的斷口傳來一陣陣劇疼,迫使我清醒。
像無數根針紮進骨髓,痛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下意識挪動身體,後知後覺,自己的左腿已經空空如也。
隻剩被紗布緊緊包裹的殘肢。
心像被挖空了一塊,空落落的,連痛都變得麻木。
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江淮臉色鐵青,眼裏滿是憤怒。
他幾步跨到我的床邊,幾乎是吼出來:
“陳芯,你為什麼要打掉孩子!”
“就因為我多陪了如煙一會兒,沒接你的電話,你就賭氣打掉孩子!”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出口。
那通電話,明明是我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才撥出去的求救電話。
我鉚足力伸手去夠摔得粉碎的手機,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江淮,救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
可他沒接。
他站在我麵前,指責我為了賭氣打掉孩子。
我看著他,隻覺陌生至極,心底一陣刺骨的寒意。
我的喉嚨沙啞得幾乎說不出話:
“江淮......那通電話,是我出車禍的時候打給你的。”
“我那時候......就快要死了,我想你能來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可你沒接,你在陪柳如煙......”
江淮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臉色稍緩:
“陳芯,你別鬧脾氣了......如果你出了車禍,怎麼可能一點事也沒有。”
他看不到的,是厚厚的被子下,我殘缺的斷肢在顫抖著作痛。
我怎麼可能一點事也沒有。
我失去了我的腿,失去了我的孩子啊!
江淮沒注意到我麵色的蒼白,繼續自說自話:
“如煙隻是我妹妹,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知道你對她有意見,可她剛回國,人生地不熟的,很多事情都要我幫忙,你怎麼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呢?”
我打斷他。
“江淮,柳如煙是你的妹妹,那我呢?”
我明明才是他的妻子。
可為什麼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要陪在別人身旁。
江淮皺了眉,不理解我話裏的夾槍帶棒。
我沒忍住,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江淮,我沒有賭氣......”
“我真的差點就死了......我想你能來救我,可你沒接電話,你沒有來......”
江淮表情鬆動,手忙腳亂地幫我擦眼淚: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愛哭。”
“好了好了,老公錯了,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凶你了,好不好?”
“可是,你以後也別再這樣鬧脾氣了,好嗎?別再用車禍這種假戲碼來騙我了,孩子是無辜的,你怎麼能......”
我拿起枕頭用力砸向他: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江淮的頭被枕頭砸到,失了哄我的耐心。
“陳芯,你別太過分!行,我走!”
“你沒爸沒媽,就剩一個殘廢的弟,你以為除了我,誰能受得了你這臭脾氣?”
“你再不改改你的脾氣,我遲早也受不了你。”
“你自己想想吧!”
江淮撂下這句話,轉身走了。
病房陷入一片死寂,隻有我的抽泣聲在空氣中回蕩。
江淮依舊覺得我在鬧脾氣,依舊覺得車禍是我在撒謊。
他甚至沒有問過我一句,我疼不疼,害不害怕......
我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滑落。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3
病房隻剩我一人。
夜晚的痛覺變得更強烈,
我抵不住一陣陣襲來的疼痛,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意識陷入了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隱約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柳如煙。
我瞬間清醒。
“按我說的,把你們醫院那劑能讓人絕育的針打給她。”
“這......這不太合適吧?”
醫生的聲音有些猶豫。
“陳芯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這款藥的副作用非常大,對她的傷害是不可逆的,您真的......”
柳如煙冷冷打斷他,語氣陰狠:
“別這麼多廢話,我讓你打你就打!”
“你看現在還有人管她嗎?她遲早會被趕出江家,你覺得你該聽誰的?”
“可是......”
醫生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柳如煙嗬斥。
“沒有可是!你要是再多說一句,我就讓你立刻滾蛋!”
我聽到醫生的歎息,他妥協了。
我拚命想要睜開眼,想掙紮起身,身體卻有千斤重,壓得我無法動彈。
我用盡力氣發出微弱的呻吟,引來了柳如煙的注意。
她沒有半分失措,緩緩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忽然,她伸出手,刻意壓在我的斷口上。
疼痛蔓延至神經,我的身體在本能地顫抖。
我能感受到溫熱的液體滲透繃帶,刺目的鮮紅一點點染上白被。
柳如煙聲音戲謔:
“真可惜,都被你聽到了吧?那我實話告訴你吧。”
“這是江淮的吩咐。”
“他說啊,既然你為了賭氣能狠心打掉孩子,那就幹脆一輩子都別生!”
我動不了,死死地盯著柳如煙。
柳如煙很享受我的反應,她俯下身,湊近我的耳邊:
“你以為江淮真的在乎你嗎?其實啊,他早就受夠你了!”
“你不過是個累贅,他留著你,不過是可憐你罷了!”
“醫生,動手吧。”
柳如煙話音落下,我立刻聽到醫生的腳步聲在靠近。
心裏的恐慌占據大腦。
我感受到幾雙手死死按住我的肩膀,手臂。
碩大的針管朝我逼近,針尖在燈下閃著寒光。
我想要掙紮,想要喊叫。
可身體卻像被釘住,我怎麼逃不掉。
試劑很快發作,小腹像被人用刀子生生剖開,身下流出鮮血。
我痛得就要暈死過去。
柳如煙站在床邊,扯開床被,冷冷地看著鮮紅血順著我腿間流淌。
她伸手,一把扯下床邊的呼叫鈴,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散飛濺。
她仍不滿足,走向一旁的輪椅和拐杖。
“哢嚓——”
輪椅的輪框被她砸得扭曲變形,拐杖也斷成兩截。
柳如煙一腳將它們踢到病床的角落。
她的嘴角勾起殘忍的笑意:
“陳芯,你就在這裏,慢慢等死吧!”
柳如煙轉身離去。
求生意識讓我恢複了絲毫的知覺。
我掙紮著挪動,整個人重重摔下病床。
斷肢的傷口撞在地麵,我眼前一黑,幾乎暈厥。
我咬著牙,拖著血淋淋的斷腿,拚命門邊爬去。
地麵留下一道刺目的血跡。
門就在眼前,扶手卻在高處。
我拚命伸手,手指在空中顫抖,卻怎麼也夠不著。
時間在跑,我的意識變得渙散。
手臂無力垂下,我用盡最後的力氣,發出微弱的呼喊: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