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後,眾兵圍起篝火聊天喝酒。
我往營帳的方向走,結果被楊會拉住。
他麵容僵硬,冷若冰霜。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
“有病就去找衛蓮心。”
他冷哼一聲。
“你最好嘴巴嚴實點,別把那件事情說出去,要是蓮心因此與我疏遠,我饒不了你!”
“行,我不說。”
我回答得痛快,楊會卻還不肯放心。
“你別想著憋什麼壞招,就算你說了,大家夥也不會信。”
我知道,所以我才覺得煩,煩得要死。
大家為什麼覺得我喜歡楊會?
那是因為回來途中,楊會以議事的理由把我叫進他的營帳,然後給我來了坨大的。
他說他欽慕我已久。
我問他那跟在他身邊的衛蓮心算什麼?
他說衛蓮心隻是他的妹妹。
我用了些不太體麵的詞罵了他,於是第二日軍營裏就傳出了我糾纏他,愛而不得的言論。
其實我嘗試解釋過的,但是沒人相信。
後來楊會還私下找過我,說隻要我答應和他在一起,這些謠言不攻自破。
我用了更不體麵的話轟走了他,那些嘲笑我的言論愈演愈烈。
“既然你都知道大家不會信,那你還在怕什麼?”
楊會眼神銳利,語氣不善,“我不過是念你幾分舊情,想來勸你不要動歪心思鬧到衛大小姐跟前,不然到時候麵上不好看,丟盡了人。”
我原本就心煩意亂,他還來找我不痛快。
要不是怕過幾天姐姐來了又說我任性,我真想把胳膊掄圓了一拳砸在他臉上。
不過話說回來,他把衛蓮心誤認成衛二小姐還挺好。
不然我可不能保證,這樣賊眉鼠眼的東西天天來跟前獻殷勤,我能忍住不把他踢飛出去。
要真這麼做,到時候姐姐就要罵我了。
他們不知道,衛二小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是衛大小姐的目光。
那雙眼,會出現期待、失望、欣慰……
我正神遊天外,被一聲驚叫打斷。
“將軍不好了,有許多人突然肚子疼,現在起不來身了。”
我也被嚇到,“叫林醫師了沒有。”
小兵為難道:“林醫師也倒下了。”
我和楊會立馬到了帳子裏。
林醫師昏迷不醒,衛蓮心在一旁氣也不敢出。
我問:“怎麼回事?”
小柳氣憤道:“大家剛開始隻是輕微腹痛,林醫師撐著給人診了脈,讓衛蓮心去抓藥。誰知道喝了衛蓮心熬的藥,大家直接疼暈過去了。”
衛蓮心爭辯,“我都是按著藥方抓的,要真有什麼不對,那也是林醫師的錯。”
小柳脾氣最爆,嘴皮子也厲害,三兩句差點給衛蓮心罵哭。
楊會不樂意了,冷著臉道:“雲燕,管好你手下的人!”
我氣笑了,語氣冰冷道:“你昏了頭嗎?這個時候還護著衛蓮心,你知不知道若是用藥不當,可是會要人命的!”
楊會被噎了一下,但隨即又道:“蓮心都說了,她抓的藥方是林醫師寫的,你別血口噴人!”
我深吸幾口氣,調整了情緒,讓小柳去叫葉子。
葉子和衛蓮心都在林醫師身邊學習醫術,因為這次行動葉子受了傷,所以一直在休養。
楊會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毫不客氣地嘲諷。
“林醫師在軍中行醫十年,他的醫術有口皆碑,你為了包庇衛蓮心,居然想把這臟水潑到林醫師身上。”
“上次你中了毒命懸一線,究竟是誰救的你你忘了嗎?”
我的聲音大了起來。
“還是說楊將軍為了攀附權貴,良心已經被狗吃了!”
衛蓮心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雲副將,我知道你出身寒微,對我這樣顯貴人家的小姐看不慣,嫌我嬌氣無用,但是您也不能顛倒黑白啊!”
她一哭,那群男人就跟沒了腦子一樣,紛紛來指責我。
“雲副將,你能不能別每次就想著攀扯衛小姐,這樣的伎倆我們都看煩了。”
“要不是衛小姐寬容大度,以她相府千金的身份,你哪裏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
“你越是這樣,楊將軍隻會越討厭你!”
又來,他們又來。
姐姐,你說我要是不循法紀,把他們挨個打一頓扔出去,再等你來給我撐腰,這樣是不是才算仗勢欺人。
罷了,現在還是救人要緊。
我斂下心神不去理會,他們反以為我是羞愧了,說得更起勁。
好在葉子很快就來了。
她對著藥方驗過藥渣,質問衛蓮心道:“這方子上寫的是土茯苓,你怎麼抓了茯苓來!”
衛蓮心一下慌了神。
“茯苓和土茯苓不都一樣嗎?”
事已至此,大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是衛蓮心抓錯了藥,才害得大家的病症雪上加霜。
葉子拖著病體重新去抓了藥,又挨個把脈確認情況不會惡化,直折騰到三更才去休息。
而衛蓮心,在我們忙前忙後之時坐在一邊哭泣,滿口都是“我不是故意的”。
小柳罵她,狗腿子還梗著脖子道:“衛小姐都說了她不是故意的了,你們怎麼還咄咄逼人,非要讓衛小姐難過不可嗎?”
我拉過小柳,對她搖搖頭。
小柳不明白,“大家都是一起在軍營裏過命的夥伴,他們不在乎戰友的安危,還替罪魁禍首開脫,將軍,我不懂。”
“棍子沒落到自己身上,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邊盛出湯藥,邊道:“況且,富貴迷人眼,他們都以為衛蓮心是衛二小姐,在起爭端時自然就會朝向她那一邊。”
小柳一驚。
“哎呀!”
嚇得我盛藥的手都一抖。
“怎麼了?”
小柳著急忙慌道:“我才想起來,剛才我去送藥的時候聽見宣武軍的人說,明日會有衛府管家過來,要是衛蓮心惡人先告狀,那將軍您豈不是遭殃了!”
我一笑。
那不是正好。
衛蓮心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竟然敢冒認衛府二小姐。
等衛府的人過來,這假身份可就不能用了。
她惹的禍事,憑一個“衛府二小姐”的身份就可免責。
怪不得姐姐對“仗勢欺人”這個詞深惡痛絕。
她害了赤練軍和宣武軍的士兵,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等她身份不攻自破,我再依軍法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