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拿下她!”姬致怒喝一聲。
薑嫵挑眉,麵對衝上來的侍衛巋然不動。
殿中侍衛們躊躇不前,貴妃娘娘可不是好惹的主。
知禮擋在薑嫵身前:“陛下息怒,娘娘隻是——”
“滾開!”暴君眼中幾乎噴火,下一刻,殿外傳來鶯聲細語,腳步聲輕快——容妃聽聞消息趕來了。
姬致眸光閃動,忽地扯住薑嫵手腕。他力道奇大,幾乎捏碎她的腕骨。薑嫵咬唇不出聲,隻瞪他一眼。
那暴君嘴角微翹,語氣陰冷,附耳低語:“貴妃,隨朕來。”
薑嫵明白他不想讓容妃等人抓到把柄,便沒反抗,隻向知禮使了個眼色。知禮會意,躬身退後,擋住了正要進殿的容妃。
“陛下與貴妃娘娘說話呢,容妃娘娘請回吧。”
容妃遠遠望見暴君拽著薑嫵走向後殿,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養心殿後閣,姬致鬆開薑嫵的手腕,冷冷看著她:“薑嫵,你今日竟敢踹朕?”
薑嫵揉著被捏紅的手腕,嗤笑道:“陛下本事這般大,不過是被妾身踹了一腳,至於這麼小肚雞腸?”
“你——”姬致眼中怒意翻湧。
薑嫵不等他發作,徑直走到案邊的棋盤前:“陛下,臣妾有意與您合作。”
“合作?”姬致聲音裏滿是冷嘲熱諷,“朕憑什麼相信你?”
“利益。”薑嫵抬眸,“陛下處境艱難,需要幫手。臣妾也不想被宮裏這群人擺布,咱們可以合作。”
“就憑你?”姬致環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薑嫵身上,“朕聽聞你武功高強,可區區一女子,能幫朕什麼?朕又如何相信你不是臥底?”
“陛下以為臣妾與何人是一夥?”薑嫵輕笑,“若真如此,陛下覺得那人會容忍臣妾公然抽您鞭子嗎?”
姬致沉默。
“陛下心裏明白,您是被架空的傀儡皇帝。”薑嫵聲音平靜,如刀剜進姬致心裏,“但臣妾可以幫您。”
“憑什麼?”姬致譏諷,“就憑你腦子轉得快,嘴皮子利落?”
薑嫵指著眼前棋盤:“不如我們對弈一局,陛下若勝,任憑處置。若陛下輸了......”
“朕若輸了如何?”
“那陛下就得承認臣妾有助陛下的能力。”
姬致目光微閃,嘴角掛起輕蔑的笑:“可。”
他自小被林閣老培養,棋技極佳,隻不過他不顯山露水罷了,想來一個武將之女,不會有多高明。
宮女磨墨點燈,暴君已然坐不住了。
他和薑嫵對弈的第七局,又輸了。
姬致盯著那片狼藉的棋盤,薑嫵指尖撥弄著白子,唇角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窗外已然暮色四合,燈燭漸次點起。
姬致內心煩躁至極,對麵的女人精通棋藝,時而溫婉落子如珠璣,時而激進如出閘猛虎,幾乎把他每一步都算計在內。
更讓他心驚的是,她看穿了他每一步偽裝的懦弱。
姬致額角青筋暴起,忽然把棋盤掀翻在地,黑白棋子如雨落下,在地板上彈跳出清脆聲響。
“朕讓你的!”暴君惱羞成怒。
薑嫵望著那些滾落的棋子,輕歎:“陛下,您這是在欺騙自己。”
姬致死死盯著她,那雙鳳眸裏暗流湧動。
“陛下,您其實聰慧過人,隻是被困在這紫禁城中太久,像籠中困獸,漸漸迷失了自己。”薑嫵聲音忽然柔和,語氣卻絲毫不退讓,“攝政王以為您是個乖巧的傀儡,容您暴虐成性、驕奢放逸,因為這樣您永遠威脅不到他的權勢。可臣妾知道,您並非真的無能。”
姬致喉結滾動,眸光閃爍。
薑嫵忽然傾身向前:“暴君之名,不過是個護身符罷了。陛下若真要做個明君,攝政王第一個不答應。”
養心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響,打斷了兩人對峙。
麗妃站在殿外,眼眶通紅:“陛下,妾身求見!”
薑嫵聽出她聲音中的焦急,心下了然——這麗妃怕是以為自己被迫侍寢,要被強取豪奪,特來解救。
好個姐妹情深,薑嫵心頭一暖。
殿外又傳來一陣躁動,這次是攝政王駕到了。
姬致麵色一沉,低聲咒罵:“陰魂不散,真是煩人!”
男人起身整理衣冠,瞪了薑嫵一眼:“你留在這裏,別亂動!”
薑嫵無所謂般聳聳肩,彎腰開始撿拾散落的棋子。
姬致步出殿門,攝政王姬玄已候在外,一身暗紅色錦袍,風姿綽約。
“陛下。”攝政王微微頷首,“邊關急報,齊國集結兵馬,恐有戰事。請陛下移駕議事。”
姬致眉頭一皺:“姬玄,這麼晚了你不睡覺跑來找朕議事?”
攝政王眸光微閃:“邊關事態緊急,臣不敢稍有耽擱。”
“哎,你呀,就是太盡職盡責,搞得朕心裏過意不去。”暴君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卻把攝政王的一縷不自然盡收眼底。
薑嫵躲在門後,從縫隙中窺見攝政王那雙暗褐色眼眸中一閃而過的陰鷙。
她在想,這人能演多久呢。狼子野心,近乎昭之天下。
麗妃此時湊上前來:“陛下,臣妾這就出寢宮,打擾了。”
“無妨。”姬致隨口應道,投給她一個詭異的眼神,隨後跟隨攝政王離去。
麗妃等人群遠去,剛要轉身離開,卻見攝政王身形一頓,折返回來。她連忙躲到一旁假山後。
攝政王推開半掩著的殿門,看見薑嫵正背對著門口,雙手攏在袖中。
“小嫵。”他輕喚一聲。
薑嫵緩緩回頭,眼中冷漠盡除,飽含疑惑:“王爺怎麼回來了?”
攝政王邁步入內,輕歎:“小嫵,你可知道外麵流言四起,說你對暴君...... 我是說,對陛下不敬,太皇太後已震怒?”
薑嫵垂眸:“臣妾知道。”
“你不怕?”
“有王爺在,臣妾有何懼?” 薑嫵語帶雙關。
攝政王眸中閃過欣喜,然而隨即又鎖眉:“你知道我會保護你,為何非要惹怒陛下?”
“臣妾惹怒陛下,王爺怎得知如此之快?莫非宮裏有人向王爺通風報信?”
攝政王目光一凝:“什麼意思?”
薑嫵淺笑搖頭:“沒什麼意思,隻是覺得陛下身邊竟藏著這樣多的耳目,怪不得他越發猜忌。”
“小嫵,你今日怎麼盡說些怪話,讓我很難懂。”攝政王上前一步,手指輕撫她的臉頰,“咱們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你有心事,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薑嫵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手:“隻是些無聊的想法罷了。”
攝政王似有不滿,卻又克製著自己:“若陛下為難你,你隻須傳信於我。”
麗妃躲在殿外聽得真切,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