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從溫聽瀾臉上看到這種神情。
嘴角掛著清淺笑意卻是不及眼底,乍然一看反而有種壓迫攝人的錯覺。
江慎喉結上下滾動,雙手緊張的在腿邊反複摩搓,俊美的臉龐上一時間因為溫聽瀾的神色而變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怎麼,建昌侯無話可說了嗎?”溫聽瀾看他這幅欲言又止的表情甚為可笑,“難不成還想讓我大度到將自己的宅院讓給一個不相幹的人住?”
“溫聽瀾,既然你不讓她住在那兒,那我便隻能將她接到府邸來住。”江慎瞧著她這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惱火至極,後槽牙咬的太緊導致額頭青筋突突跳動,“到時候你可別怪我,這都是你逼我的。”
“你這話說的怎麼好像在外麵養外室也是我逼著你似的?”溫聽瀾冷嗤一聲,“再者,你遲早都是要將她娶進來的,早些進,晚些進有什麼區別嗎?”
以前怎麼沒發現江慎腦子也不太好使呢?
這建昌侯府空房間多的很,想讓宋雪晴住在哪裏都是他江慎的事。
外室能養到家裏,甚至能成為平妻,這已經足夠成為人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江慎都不怕被人嘲笑,她又有何懼呢?
大不了日後減少在這建昌侯府走動,省的見到一些糟心窩子的人。
沒什麼的心情搭理這種軟飯硬吃的渣男。
溫聽瀾不著聲色的冷覷他一眼,伸手撣了撣有些淩亂的羅裙,手指拂過珍貴的點翠耳墜,她抬頭挺胸,挺直腰杆兒的往院子裏走,“天色不早了,侯爺若是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趕緊回去休息吧,不管是回你自己的院子還是去宋晴雪那裏都是侯爺自個兒的事,侯爺盡管開心。”
隻要明天過後他還能有錢繼續揮霍能露出個笑臉就行。
“溫聽瀾,你到底......”江慎怒不可遏,指著溫聽瀾得手都在發抖,“到底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商賈之女,毫無憐憫之心,毫無大局觀,你真以為我就怕了你嗎?”
“侯爺這是說的哪裏話?”
溫聽瀾聞言不由停下腳步,她緩緩轉身,麵如寒霜,眼神冷的猶如夜間弦月:
“若我真以為侯爺怕了我,這些年來就不會被你蒙在鼓裏,我含辛茹苦、晝伏夜出的為你們建昌侯府添加生機,使得你們侯府從裏到外風光依舊,而你呢?你又是怎麼對我的?為了我的嫁妝錢財,你竟讓我空空的等你三年,忍受你母親、妹妹長達三年的冷眼相待、冷嘲熱諷,江慎,但凡你有點良心此刻就不會說出這些話。”
細長的眼尾暈染上深深地紅色,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覺得自己多年癡心錯付,委屈憤懣。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溫聽瀾想著。
眼望著溫聽瀾聲嘶力竭,雙眼紅腫,滿是怨恨,江慎心口驀地一堵,竟有些許酸澀之意從心尖緩慢滲透至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溫聽瀾這般動怒是不是證明她的心裏還是有他的?
將宋雪晴從別院裏趕出去,難道隻是因為嫉妒羨慕,所以才不想讓宋雪晴住在那兒?
他還是有些了解溫聽瀾的,她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
如此,倒是好辦。
計上心頭,江慎臉色恢複正常,衝著身後那幾個拿著棍子的小廝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先下去。
小廝們點點頭非常有眼力勁兒的先行離開。
手掌迅速抹了把臉,江慎一改剛才那副盛氣淩人模樣,眼眶發紅,麵露無奈:
“聽瀾,你說的沒錯,是我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讓你承擔了這麼多年的苦楚。”
江慎氣息低啞,言語哽咽:“既是我的過錯那我也會盡力的補償於你,從今天開始我定好好陪伴你,將欠了你的全部補償給你,你忙到現在才回來定然還沒來得及用完膳,不如我讓人給你做些你愛吃的,我陪你一起用膳?”
言下之意今天晚上就是要跟她圓房了?
溫聽瀾受到驚嚇似的捂著胸口,她此刻渾身上下都是傅明湛留下的曖昧痕跡,脖子上的絲巾之下還有兩處青紫吻痕,這要是讓江慎看見了豈不是又有了壓榨她的借口了。
“侯爺身份尊貴,還是將寶貴的時間讓給你最心愛的雪晴妹妹吧,我這等身份卑賤的商賈之女實在是入不得侯爺的眼。”
溫聽瀾轉身欲走,胳膊卻被疾步而來的江慎用力握住。
江慎一把攬住溫聽瀾的肩膀就要將她往懷裏帶,低聲哄著:“好了,莫要再說這些氣話了,我知你心意,日後定......”
“不必!”溫聽瀾不客氣的一把推開他,仿佛他是個瘟神似的一跳八丈遠,
溫聽瀾的力氣也實數太大了些,推的他肩膀竟隱隱有些作痛。
被溫聽瀾這麼對待,江慎終是扮演不下去什麼回頭是岸的浪子了,當即又怒道:“溫聽瀾,你這是做什麼?”
身上有許多不能見人的痕跡,溫聽瀾也隻是下意識的將江慎推開,也沒怎麼注意自己力氣是否大於平常。
想說些甜言蜜語來穩住她,討好她?
江慎這點小心思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久經商場閱人無數的溫聽瀾呢?
麵對他的指責質問,溫聽瀾麵色如常:“忙了一整日我實在是有些太累,沒工夫應付侯爺,還請侯爺早些回去歇著吧。”
看了眼春枝,溫聽瀾頭也不回的往院子裏麵走去。
“溫聽瀾!”
江慎剛要追過去,春枝立刻擋在了他麵前,臉上掛著客客氣氣的笑容:“侯爺,我家小姐在馬車上都險些睡著了應付了一天奇奇怪怪的人實在是身心俱疲,侯爺若是真的疼愛小姐,就請不要再打擾,先回去歇著吧。”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攔著我?”江慎將怒氣撒向春枝,抬手就要打她。
春枝身形往後退了一步,微微一笑:“侯爺自重,奴婢的賣身契是在小姐手裏而非建昌侯府,若是春枝犯了錯惹得侯爺不悅,侯爺自可去跟我家主子言明讓主子懲罰,這建昌侯府和侯爺著實沒有動手懲罰奴婢的權利。”
江慎聽著臉色更是黑成了豬肝色,“怎麼我連管教個丫鬟婢女的資格都沒有了?”
“小姐還沒有將春枝的賣身契交於建昌侯府,按理來說奴婢還屬小姐的私奴。”春枝眼角帶著些許嘲意,“私奴,的確如此。”
熱臉貼了溫聽瀾的冷屁股。
江慎氣急,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冷哼一聲憤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