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詫異地看著我。
學過醫的她,怎麼會不知道胎動消失意味著什麼。
可她還是不忍心:「這是兩條人命,我不能不說。」
我歎了口氣,扔掉泥巴:「等你見識過我奶奶是什麼樣的人之後,再決定說不說吧。」
當晚,奶奶就知道了這件事。
她一個個殺上門去,罵得嘴角起沫。
說我媽的孩子好得很,誰再敢詛咒,她的孫子出了什麼事,她也把大家的孫子弄成這樣。
對著說出「一屍兩命」的張姐姐,她更是不手軟,揪著她的衣服罵到三更半夜。
經過這出,大家都對我家避如蛇蠍,更別說關心我媽了。
奶奶也不許媽媽再往人堆裏紮。
她說這些人說的臟話,都會變成弟弟的業障,影響耀祖的好命。
還很欣慰我的懂事孝順:
「好孩子,以後弟弟出生,你可要像今天一樣保護他、照顧他一輩子。」
隻有媽媽還有些發愁,想著張姐姐的話。
懷孕的是她,她最清楚孩子有幾天沒胎動了。
可奶奶說:「這是蛇已經化身了,孫子開了靈智,知道懂事,不折騰媽媽,你就偷著樂去吧。我孫子以後一定能光宗耀祖!」
又過了半個月,叔叔嬸嬸回家探親。
在飯桌上,我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媽媽的肚子,說好久沒看到變大了。
嬸嬸立刻警覺,問媽媽有沒有做過產檢。
如今我們家最聽不得「產檢」兩個字,奶奶「啪」地放下筷子,怒視嬸嬸。
「產檢什麼?錢多燒得慌是不是!」
兩人立刻聽出媽媽從未做過產檢。
叔叔靠讀書走出山村,嬸嬸更是高知家庭出生,在城裏定居,深知產檢的重要性,不顧奶奶的臉色勸說。
「大嬸子,你都懷孕八個月了?都快生了,還沒做過產檢,這可怎麼行。」
「正好我們開車回來的,現在帶你去看看吧。」
嬸嬸拉起媽媽就要走,叔叔拿了鑰匙要去開車。
我慌得站起來攔。
「嬸嬸,醫院的機器會不會有輻射啊?萬一、萬一查出什麼問題,害死弟弟怎麼辦?」
奶奶立刻就被點燃了,扇了我一巴掌。
「死丫頭!叫你烏鴉嘴!」
她又衝上去給嬸嬸來了一巴掌。
「叫你話多!今天誰敢帶她去醫院,先從我這兒跨過去!」
叔叔急了,上來拉扯:「媽你幹嘛啊!她也是你兒媳婦兒,她也懷孕了!」
我爸早看不慣叔叔有錢來他麵前「顯擺」,借此機會給了他一拳。
「讀了書就忘本了,敢跟媽動手動腳!我孩子是蛇王投胎,你們懷孕了又怎樣?能和我兒子比嗎。」
場麵亂極了。
嬸嬸哪裏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人,看我媽這個當事人跟個鵪鶉似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怎麼還打人?我們還不是為了大嬸子好。」
「咱們走!讓他們生去,也不知道生出來會不會這病那病的。」
汽車揚長而去,我鬆了口氣。
總算把叔叔嬸嬸逼走了。
即便不去醫院,讓他們按照原計劃在這兒住個三五天。
到時候我媽生下個死胎,豈不是要怪罪到嬸嬸頭上?
我媽肯定會覺得嬸嬸嫉妒她快生了,故意害她流產。
想到一個孕婦被扔到蛇窟裏無助掙紮的場麵,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雖然挨了個巴掌,可是不虧。
奶奶聽進去了我的話,給媽媽吃各種大補的東西。
不加任何調料的腥魚湯、雞湯、豬肘子。
媽媽吃得直犯惡心,也不敢停下。
這樣補了整整一個月,她的肚子肉眼可見大了一圈。
也該臨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