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樓時,公婆正在陪陸琛吃早飯。
不過我的目光卻定格在另外一個多出來的人身上。
“許顏?”
看到我,許顏慌忙起身:“趙瑜小姐,你好。我不是有意來打擾你,隻是小琛從小到大從來沒離開過我,我實在放心不下。等我陪他吃完這頓飯,馬上就走!”
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依舊嬌俏明豔。
隻是謹小慎微了許多,不複身為校花時的恣意張揚。
陸琛從椅子上跳下,小小的身子擋在許顏前麵,張開雙臂:“趙阿姨,我以後會聽你的話,求求你不要趕我媽媽走。”
婆婆麵露不悅:“趙瑜,顏顏進了門就是客人。平時你見了誰不都客客氣氣的,今天怎麼這麼失禮。顏顏她又沒得罪你,咱們陸家可不是你仗著耍威風的地方。”
公公把手裏的碗重重一頓,宣泄著不滿。
真是齊心的一家人。
而我還沒開口,就已經被打上了仗勢欺人的標簽。
我默默握緊拳頭。
這些年我深居淺出,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也從未換來二老一聲“顏顏”這樣親昵的稱呼。
兩人反而對當初差點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親眼有加。
縱使不在乎他們的看法,我還是忍不住心寒。
有些人的心是真的捂不熱的。
“夠了,阿瑜還什麼都沒說,你們想幹什麼?今天冷,多穿點。”
陸昭明出現在身後,替我披上大衣,目光沒有在許顏身上有絲毫停留。
許顏失落低頭,驀地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陸琛的後腦勺上,隨即美目含淚,痛哭出聲:
“讓你亂說話,惹趙阿姨生氣,再有下次,小心她把你趕出去!”
六歲的小男孩眨了眨眼,嚎啕大哭起來。
陸昭明的手情不自禁的一緊,強行止住想要上前的腳步。
我心中泛起淒楚,把手抽回:“我走了。”
我不喜歡用司機,習慣自己開車。
“我送送趙瑜。”
婆婆破天荒的跟了過來。
進了車庫,她突然按住車門,自顧自開口:“趙瑜,做長輩的有幾句話教教你。為人妻子,為丈夫生兒育女是本分。昭明舍不得你受苦,我們也不說什麼,可你不能看著他斷子絕孫,還覺得理所當然。
“你救過昭明沒錯,可這麼多年陸家對你也很好,再大的恩情也還完了。因為你不能生孩子,我們在外麵不知道替你承擔了多少壓力。”
“許家以前是有點對不起陸家,那是上一輩的事,跟顏顏無關。小琛小小年紀就要和母親分開實在太殘忍了。你沒有做過媽媽,這種感覺是不會懂的。
“我和你爸做主,以後顏顏會經常來家裏坐坐。你不是也說喜歡小琛嗎,那就對他好些,這樣孩子就相當於有兩個媽媽,對他的成長有好處。”
我眼簾低垂,聲音啞了幾分:“這件事昭明知道嗎?”
婆婆盯著我:“昭明他最聽你的話,隻要你點頭,他肯定沒意見。趙瑜,你一直是個通情達理的孩子,肯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對嗎?”
我“嗯”了一聲,眼底的情緒又冷了幾分。
“你識趣就好。”
婆婆心滿意足的離去。
車裏掛著一柄桃木小劍。
那是陸昭明齋戒七日,禮佛一月,特意為我求來的,希望我一路平安順遂。
往日裏覺得可愛,現在卻莫名的厭煩。
我把它扯下,扔進了垃圾桶。
“對不起,寶寶。”
我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不由紅了眼眶。
婆婆有句話說錯了。
我已經是一個準媽媽,也很快就會知道和自己的孩子分開會有多殘忍。
下個月十號是陸昭明生日,這個寶寶原本是我冒著生命危險給他準備的驚喜。
現在看來,他好像不需要了。
我吐出胸中的鬱氣,挺直腰背進了醫院。
同在一個屋簷下這麼多年,陸家人從沒想過我趙瑜的“趙”和京北趙家的“趙”會有聯係。
當初我什麼都沒要就進了陸家的門,現在要走,也什麼都不會留下。
陸昭明,我能把你捧上神壇,就能把你拉下來!